是生是死,还不知道。这本东西总要留下来……”
“你是个读书人。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把它交给你我放心。”
陈墨默默地,接过了日记。
“陈墨啊。”孙连仲突然,伸出他那只粗糙的、满是老茧的手,重重地,拍了拍陈墨的肩膀。“你,是我孙连仲,这辈子见过的最奇特,也最有本事的一个后生。”
“台儿庄,能守到今天,能打出这么个震惊中外的胜仗。你,居功至伟。”
“我,已经把你的事迹,详细地,上报给李长官了。李长官,也很看重你。他说了,象你这样的人才,不能再待在一线,去拼命了。那是对国家最大的犯罪。”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份盖着第五战区司令长官部大印的,特别通行证和一封亲笔信,塞到了陈墨手里。
“这是李长官,亲自为你签发的。有了它,你可以去后方,任何一个地方。武汉,重庆,甚至是香港。”
“信里他把你推荐给了军事委员会。他说,你脑子里装的东西,比一个甲种师都更有价值。”
“走吧,孩子。”孙连仲的眼神变得,象一个慈祥的送别自己远行孩子的老父亲。“离开这里。去一个更安全,更能发挥你本事的地方。”
“去,为这个国家,为我们这些,即将要死在这里的老骨头们。保留一点未来的火种。”
陈墨拿着那份,足以改变他命运的通行证和信,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斗。
他知道,这是孙连仲用他的名誉,为自己,铺就的一条,通往生天的康庄大道。
他可以走。
他可以立刻离开这个地狱。
去后方去过安稳的日子。
但是……
他看了一眼,窗外。
那些正在默默地,将白布条,系在手臂上,准备去执行断后任务的桂军和西北军。
他又看了一眼,身边那个始终安静地,陪着他的小小的身影。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他将那份通行证和信,躬敬地放回了桌子上。
“总座。”
他抬起头,迎着孙连仲那惊异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多谢您的厚爱。也多谢李长官的栽培。”
“但是,我,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陈墨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我的战场,就在这里。”
“我的弟兄们,也都在这里。”
“而且……”他转过头,看了一眼,身旁,那道从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的娇小的身影。
“我的家,也在这里。”
孙连仲,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虚弱不堪,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坚定的年轻人。
他看了很久,很久。
最后,他仰天发出了一阵,充满了复杂情绪的大笑。
“好!好!好!”
“是我孙连仲,小看了你!”
他没有再劝。
他知道,有些人的选择,是无法用世俗的利害去衡量的。
他重新拿起那份通行证,走上前不由分说地塞进了陈墨的怀里。
“东西,你拿着。”他沉声说,“仗,打完了。你要是还能活着。就拿着它,去找李长官。”
“告诉他,我孙连仲的兵,没有孬种!”
“也告诉他,我华夏,只要还有象你这样的读书人,就——亡不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
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指挥部。
走进了,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午夜,十二点。
徐州大突围,正式开始。
漆黑的夜幕下,几十万华夏大军,如同无数条沉默的溪流,悄无声息地,放弃了他们坚守了数月的阵地,开始,向着西方,那唯一的生路汇集而去。
而在他们的身后。
在台儿庄,那片早已被打成废墟的焦土之上。
一堆,又一堆的巨大的篝火,被瞬间点燃了!
韦珍、程铁山、还有其他数不清的,自愿留下来的断后的英雄们。
他们用自己的身体和这冲天的火光,为自己奏响了最后的战歌。
他们用这漫天的烽火,对正在合围而来的日军,发出了一个最清淅,也最狂傲的信号:
“我们,还在这里。”
“想过去,就从我们的尸体上,踏过去!”
陈墨和林晚站在运河的南岸。
他们跟随着孙连仲的指挥部,在突围的串行之中。
他回过头看着身后,那座被火光映照得,如同白昼的燃烧的城市。
看着那一条,由无数烽火组成的向东延伸的悲壮的火龙。
他知道那每一朵火焰,都代表着,一群正在走向死亡的鲜活的生命。
他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撕扯着。
但他,没有哭。
他只是默默地,对着那座燃烧的城市,对着那些燃烧的灵魂。
深深地,深深地,鞠了一躬。
然后,他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