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的回答只有一个字。
两人趴在断墙后,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越升越高。
炙烤着大地,也炙烤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陈墨感觉到,自己嘴里的唾液,已经完全干涸了,每一次吞咽,都象是在吞一把沙子。
突然,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巷子的另一头传来。
是一个推着独轮车的民夫。
显然是城中来不及撤离的平民。
他车上,是几个空空如也的木桶。
看来,也是去城中心打水的。
他似乎并不知道这里有狙击手,一边推着车,一边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
“别出去!”
陈墨想喊,但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民夫,推着车,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巷子口那片开阔地。
“砰!”
枪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那个民夫的脑袋,象是被一个无形的铁锤狠狠地砸中,猛地向后一仰。
一朵血花,在他的额头上,绚烂地绽放。
身体,象一截木桩,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那辆独轮车,也失去了平衡,翻倒在地,几个木桶,滚得到处都是。
残忍。
高效。
不带任何一丝尤豫。
陈墨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才没有让自己发出声音。
嘴里,尝到了一股铁锈般的咸味。
那个狙击手,在打完这一枪后,并没有移动。
他依旧象一块石头一样,潜伏在那里。
他在等,等下一个目标。
或许,是去救援那个民夫的同伴。
“他在……玩弄我们。”
陈墨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我知道。”
林晚的眼神,冷得象冰。
她从背上,解下了那支缴获来的三八大盖。
这支枪的精度,比她的汉阳造,要好得多。
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面小小的、边缘已经破碎的化妆镜。
这是她从一个牺牲的女学生兵身上,捡来的。
她看了一眼太阳的位置,然后,将小镜子,小心翼翼地,从断墙的边缘,伸了出去。
她调整着角度,让镜子反射的阳光,刚好,照向了对面二楼那个黑洞洞的窗口。
一道刺眼的、晃动的光斑,瞬间,出现在了那个狙击手的潜伏点。
“砰!”
对面的狙击手,几乎是下意识地,朝着那道晃眼的光斑,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了陈墨他们身前的断墙上,碎石四溅。
就是现在!
在对方开枪暴露了精确位置,并且因为强光刺激而出现短暂视觉盲区的,那千钧一发的瞬间!
林晚动了!
她猛地从断墙后闪出身,手中的三八大盖,早已举起。
甚至没有进行标准的“三点一线”瞄准,完全凭着肌肉记忆和战斗本能,她扣动了扳机。
“砰!”
两声枪响,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林晚在开枪的瞬间,就地一滚,又躲回了墙后。
而对面二楼的那个窗口,那截黑洞洞的枪管,晃了晃,然后,无力地,滑了下去。
死了。
陈墨看得目定口呆。
他知道林晚枪法好,但他没想到,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
这种神乎其神的瞬狙能力,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杀手。
林晚没有丝毫的得意。
她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平静地说道:“走吧。”
他们走过那个倒毙的民夫身边。
陈墨弯下腰,将他那双死不暝目的眼睛,轻轻地合上。
然后,他捡起了一个还算完整的木桶。
他们,背负着死者的期望,继续向着水源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