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浴血。
他们靠在断墙上,靠在尸体堆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很多人,甚至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但他们,终究是守住了。
陈墨从临时指挥部里,走了出来。
一夜未眠,加之巨大的精神消耗,让他看起来,象是老了十岁。
他的眼窝深陷,脸色苍白,眼神里,有一种看透了生死的,空洞和疲惫。
他默默地,走在刚刚被收复的阵地上。
他看到,一个年轻的桂军士兵,怀里还紧紧地抱着一个樱花兵的脖子。
他的牙齿,深深地,咬进了那个樱花兵的喉咙里。
两人,同归于尽。
他看到,周大山,正在一个墙角,抱着一具尸体,无声地流泪。
那是瘦猴。
在最后清剿一个院落时,瘦猴为了掩护他们,被一个躲在暗处的敌人,用剌刀,从背后捅了个对穿。
瘦猴此刻仰面躺在周大山怀里,那张总是带着几分机灵鬼气的脸,此刻却呈现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平静。
刺眼的晨光斜斜地照在他脸上,映得他本就瘦削的脸颊更加苍白如纸,几乎透明,皮肤下透出一种不祥的蜡黄。
他的嘴唇微微张开,残留着一丝凝固的暗红血迹,象是想说什么,又象是刚结束一场无声的喘息。
周大山粗壮的手臂环抱着他,头深深埋在瘦猴的颈窝处,宽阔的肩膀无声地、剧烈地耸动着。
泪水混着汗水、血污和尘土,顺着他黝黑的脸颊淌下,滴落在瘦猴那件同样沾满污垢、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军装上,淌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没有发出一丝哭声,只有沉重的、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像破旧的风箱在废墟间拉扯。
陈墨站在那里,喉咙象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能感受到周大山那无声的悲痛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拍打过来,沉重得让他几乎窒息。
他想走过去,想拍拍周大山的肩膀,想说点什么,哪怕是最苍白无力的安慰。
但双腿如同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动。
所有的语言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虚伪和多馀。
这就是战争,残酷的战争!
上一秒还跟你谈笑风生的亲人,下一秒就变成冰冷的尸体。
瘦猴死前,他也在场,可他也没有丝毫办法!
他不是气运之子,不象小说中主角一样手拥系统,也不象短视频沙雕动画穿越者虾仁一样,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或自带空间超市武器系统。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被卷入历史洪流蜉蝣!
陈墨深吸一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而另一边林晚,正跪在地上,用一块布,仔细地,擦拭着一把沾满了血的三八大盖。
那是她从一个牺牲的战友手里,接过来的。
她的小脸上,没有泪,只有一种与她年龄极不相称的坚硬和麻木。
陈墨走过去,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别怕。”他听见自己,用一种极其陌生的、沙哑的声音,说道,“天,就快亮了。”
林晚抬起头,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那片被朝霞染红的天空。
“天亮了,它们就又要来了。”
她轻声说。
“唉……”
陈墨想哭,真的想哭!真的心累!
是的。
林晚说得没错,天亮了,那群傻x畜牲就又要来了。
这就是一场没有尽头的轮回。
陈墨站起身,走到了阵地的最前沿。
他看着城外,那片在晨光中,若隐若现的樱花军的营地。
“艹,一群狗日的!妈的!早死早超生,死之前拉几头小鬼子垫背,也值了!”
陈墨自言自语!
他知道,用不了多久,更猛烈的炮火,更疯狂的冲锋,就会再次降临。
但他,已经不再害怕了。
他也不再颤斗了。
他只是默默地从怀里,掏出了那把冰冷的南部十四式手枪。
然后,熟练地拉开了枪栓,检查着里面的子弹。
他的动作,平静,而又自然。
就象一个农民,在检查着自己,第二天要下地干活的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