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不见底。
台儿庄的巷战,在白日里流尽了鲜血之后,暂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对峙。
樱花军占领的东北角阵地,灯火通明。
吃够了夜袭苦头的代理指挥官,一名叫作佐藤健二的少佐,下达了死命令。
他将所有能找到的火把、马灯、甚至是从居民家里搜刮来的煤油灯,全部点燃,将占领区照得如同白昼。
一堆堆篝火,在残垣断壁间熊熊燃烧,跳动的火焰,将士兵们被拉得长长的、扭曲的影子,投射在焦黑的墙壁上,如同群魔乱舞。
他们相信,只要有光,就能驱散黑暗,也能驱散那些神出鬼没的华夏士兵。
在阵地的内核,一座被炸塌了一半的关帝庙里,佐藤少佐正对着几个中队长,分发着刚刚从后方补给上来的饭团和清酒。
“诸君,辛苦了!”
佐藤举起酒杯。
“白天的战斗,我们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也成功地在支那军的心脏上,撕开了一道口子!今晚,大家好好休息!等天一亮,我们就发动总攻,一举拿下整个台儿庄,为坂本将军报仇!”
“哈伊!”
军官们齐声应和,脸上都露出了疲惫而又狰狞的笑容。
一个年轻的士兵,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味增汤,小心翼翼地喝着。
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
白天,他亲眼看到自己同乡的伙伴,被一颗从天而降的手榴弹,炸得四分五裂。
巨大的恐惧,至今还攥着他的心脏。
但长官的许诺和这碗热汤,给了他些许的安慰。
他告诉自己,只要撑下去,等占领了这座城市,他就能得到晋升,就能分到战利品,就能衣锦还乡,娶上村里最漂亮的姑娘。
他不知道,他所期盼的黎明,他永远也看不到了。
就在他们享受着这短暂的安宁时,异变,陡生!
“哗啦啦——!”
没有任何征兆,铺天盖地、冰冷刺骨的水流和夹杂着泥沙的秽物,如同暴雨般,从天而降!
那是数百名华夏士兵,在王震南的统一号令下,从周围建筑的制高点上,同时泼下的“灭火弹”!
一瞬间,火把熄灭,马灯被砸烂,篝火被浇得只剩下黑烟和一地狼借。
整个樱花军的阵地,在短短几秒钟内,从灯火通明,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绝对的黑暗!
“怎么回事?!”
“敌袭!是敌袭!”
“照明!快点燃照明弹!”
混乱和惊恐,如同瘟疫般,在黑暗中蔓延开来。
然而,不等他们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
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在他们阵地的四面八方,那些他们以为安全的废墟和阴影里,一朵朵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悄无声息地,亮了起来。
那些光,在移动。
它们出现在刀刃上,出现在手臂上,出现在一张张从黑暗中浮现出的、冰冷而又决绝的脸上。
它们不象是人间的光,更象是来自九幽地府的,索命的磷火。
“那……那是什么?!”
“鬼……是鬼啊!!”
一个刚刚还在喝着味增汤的樱花兵,看到一个身上散发着绿光的“鬼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吓得魂飞魄散,连手中的枪都握不住了,“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想尖叫,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道同样闪铄着绿光的、冰冷的刀锋,无声地,划过了他的喉咙。
“噗嗤。”
鲜血,喷涌而出。
温热的液体,溅在了偷袭者——韦珍的脸上。
她抹也不抹,那双在黑夜中亮得惊人的眼睛,已经锁定了下一个目标。
夜袭,开始了。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不对称的屠杀。
桂军的“麻雀”们,如同真正的暗夜幽灵。
他们身上涂抹的白磷,让他们在黑暗中,能够清淅地辨认彼此,协同作战。
而在樱花兵眼中,这些移动的“鬼火”,成了他们内心深处,最极致的恐惧来源。
他们看不见敌人,只能看见一团团索命的绿光,在黑暗中,飘忽不定。
他们胡乱地开枪,子弹打在空处,除了暴露自己的位置,没有任何作用。
而每一次枪响,都会引来黑暗中,最致命的回应。
韦珍端着p18冲锋枪,如同虎入羊群。
她不需要精确瞄准,只需要对着那些因为开枪而暴露了位置的火光,进行短促而致命的点射。
“哒哒……哒哒哒……”
压抑的枪声,成了这场单方面屠杀的,唯一伴奏。
而其他的“麻雀”队员,则更是将巷战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他们两人一组,三人一队,利用着陈墨设计的那些秘密信道,在房屋之间,自由穿梭。
他们会突然从一个意想不到的墙洞里,探出剌刀;或者从一个被炸塌的屋顶上,扔下捆绑着磷光布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