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的时候,感觉脖子有点疼。
被救了。
她发觉自己脚下正踏着软毡,抬起眼,就瞥见一角青色的衣袍,上面绣着复杂华丽的图纹,视线往上,是一束祥云纹的腰带,这一身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男人的手随意放在膝上,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间把玩着一串白玉菩提手串,似乎在闭目养神,没发现她已经醒了。
他面容生的温润俊美,眉骨深邃锐利,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如一张内敛深沉的水墨画,但即使是坐在马车里,也可以看出他高大的身材,明明是君子如玉的长相,却无端让人感到一种压迫感。
要是在路上碰到,帅成这样的裴枝枝根本都不会多看两眼,因为根本eat不到。
……等等,怎么有点眼熟,裴枝枝仔细一回想,这不就是刚刚坐在马车里用眼神鄙视她的那个人吗?!
耳边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马蹄嘚嘚声,但这马车似乎行驶的极为平稳,她坐在车内几乎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她偷偷打量起四周,马车内空间很大,黄花梨木榻上是柔柔的毛毯,脚下每个角落都细细铺着材质极好的软毡,檀木茶桌摆着白玉杯盏,掐丝珐琅描金山水阁楼图灯微亮,烛火闪烁,和裴枝枝的心情一样飘忽。
裴枝枝的小脑袋乌溜溜转着,然后猝不及防和男人对视上了。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睁开眼的,人在尴尬的时候就会假装很忙,就像现在裴枝枝现在眼神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一会看看桌角,一会盯着男人的衣袍。
男人的目光落在裴枝枝苍白的脸上,微微勾了下唇,淡淡开口,温和又带着冷冽的声音响起,像山涧的泉水流过青石:“姑娘醒了?”
想了想那些穿书小说和电视剧里的情节,在心里过了一遍台词,裴枝枝用文绉绉的话试探性开口:“请问公子……这里是?我为何会在此处?”
温婉柔美的声音响起,咬字间带着南方人讲话特有的吴侬软语,听起来就像是在和对方撒娇,细腻温柔的嗓音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忍不住放柔声音同对方交谈。
女人杏色云纹交领外是一件绣着梨花的水色比甲,针线细密精致,脖颈上佩戴着一条点翠烧蓝流苏珍珠软璎珞,手腕处绕着一个玉质温润细糯的白玉手镯,下身是一件杏色暗花纱烫金花鸟纹马面裙。
可以看出家世并不差,但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她的黑发稍微有些散乱,此刻脸色苍白,但这不仅没有削弱她的貌美,反而显得更加我见犹怜。
裴枝枝长长密密的睫毛正轻轻颤动着,是初见陌生之人的无措和慌张,如烟似水的清浅眼眸中氤氲出一片水雾,晕染成墨色,潋滟生波,如点绛的朱唇微抿,漂亮纤细的手指轻攥住袖口,端的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多的是人换着法子往他身边送女人,但他向来多疑,可今日不知为何,许是她的眼睛很亮,湿漉漉地看过来,显得可怜。
他突然改了主意……
裴枝枝好不容易才把眼里进的那根睫毛眨出来,她还只敢低着头,害怕男人误以为她在对着他翻白眼,把自己扔下马车。
“此处是我的马车,方才见你晕倒在路边,身边也未见有侍从,便将你救了上来。”
裴枝枝:“……”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一开始是想直接走的对吧!
不过裴枝枝总算知道自己醒来后脖子为什么这么疼了,合着是拎着她脖子上来的,那能不疼吗。
男人单手执起茶壶向白玉杯中倾倒,动作从容不迫,氤氲的茶香四溢,他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不紧不慢的动作看起来赏心悦目。
随后他将茶杯轻轻推到裴枝枝面前,裴枝枝从逃跑到现在滴水未进,确实有些渴了,便端起茶杯,小口抿着。
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驱散了些许寒意。
男人等裴枝枝喝完才再次开口:“还未问姑娘姓名,我姓闻,单名一个砚字。姑娘怎么称呼?”
闻砚……裴枝枝努力回想了一下,确定书里没描写这个角色,裴枝枝顿时对男人生出一种亲切感。
炮灰见炮灰,两眼泪汪汪。
“裴枝枝,‘枝枝连理生’的枝。”
男人又给自己斟了杯茶,从容的端起茶杯微抿一口,又轻轻放下,白玉茶杯底座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刚刚是遇到了什么事吗?”
闻砚的声音清冽低沉,如微风夹杂着冰雪气息却又能让人感受到温柔。放在网上能把裴枝枝骗的裤衩子都不剩。
裴枝枝闻到闻砚身上好闻的浅淡干燥的雪松檀木香,听着马车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刚来到这里慌乱的情绪此时也渐渐放松下来。
裴枝枝简单概括了一下刚刚发生的事情:“我从姑苏启程去京城,却在半路上遇到了山匪,惊慌之下就和我身边的婢女跑散了。”
原本被裴枝枝叠的整齐的方帕此时又被她攥住,手指不自觉的缠绕着巾帕,墨色衬着白皙的手指莹白如玉。
男人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动作,纤细白皙的凝脂玉手攥着那捏皱了的帕子,指尖透着粉。
闻砚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手指顿了顿,似乎看出裴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