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动手?”李定国手按刀柄。
“不。”张世杰摇头,“等他自己跳出来。宪章刚颁布,需要有人当反面教材。”
这时,刘文秀也匆匆入帐:“天可汗,额哲那边……出事了。”
“什么事?”
“他回帐后,发现枕边多了一柄带血的匕首,还有一张字条。上面用蒙文写着……”刘文秀顿了顿,“‘黄金家族的耻辱,当以血洗清’。”
张世杰沉默片刻。
“加派人手,保护好额哲。另外,”他看向帐外,“传令下去,今晚全军戒备。‘黑萨满’不是预言三日内有天火吗?也许,他们等不及了。”
夜幕降临。
狼居胥山陷入一片黑暗。为了节省灯油,也为了防备可能的袭击,张世杰下令所有营帐不得点燃明火,只留必要的哨位火把。
亥时三刻,乌云遮月。
西山方向,忽然传来诡异的鼓声。咚……咚……咚……节奏缓慢,仿佛敲在人的心口上。
紧接着,是吟唱声。苍凉、嘶哑,用的是一种古老的蒙语腔调,连许多蒙古人都听不懂歌词。
“开始了。”中军大帐内,张世杰放下手中的兵书。
李定国按刀而立:“鼓声来自西山坳,约三里外。已派一队精锐摸过去,但……那边地形复杂,夜间容易中埋伏。”
“不用管他们。”张世杰起身,走到帐外,“让他们唱。唱得越响,暴露得越多。”
鼓声越来越急。
吟唱声也越来越高,仿佛千百人同时在嘶吼。营地中,许多蒙古牧民惊恐地跪拜,朝着西山方向磕头。
忽然,天空一亮。
不是月光,而是火光。
西山坳方向,一道火柱冲天而起,高达十余丈!火焰呈诡异的青蓝色,在夜空中疯狂舞动,仿佛真的有生命。
“天火!天火烧起来了!”
“长生天发怒了!”
“快逃啊!”
营地瞬间大乱。许多蒙古牧民冲出帐篷,朝着火焰相反方向狂奔。连一些部落士兵都开始动摇。
“慌什么!”巴达礼的声音响起,他带着科尔沁部的亲兵,在营区里维持秩序,“那是萨满的把戏!不是天火!”
但没人听他的。恐慌如同瘟疫,迅速蔓延。
就在这时——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压过了所有喧嚣。
不是来自西山,而是来自狼居胥山东侧的炮兵阵地。
一发照明弹被打上高空,在夜幕中炸开,炽白的光芒照亮了整片山野。紧接着,是第二发、第三发……
夜空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看清了——西山坳那道所谓的“天火”,不过是一堆浇了油脂的柴堆,旁边有几个披着兽皮的身影在疯狂舞动。
“装神弄鬼。”张世杰冷冷道,“李定国。”
“在!”
“炮火覆盖,西山坳。”
“是!”
命令下达的瞬间,东侧炮兵阵地的十二门火炮同时开火。
“轰轰轰轰轰——!!!”
炮弹划过夜空,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精准地落在西山坳。爆炸的火光吞没了那道青蓝色的“天火”,也吞没了那些舞动的身影。
鼓声停了。
吟唱声也停了。
只剩下一片死寂,和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
张世杰转身,看向帐外围观的各部落首领。巴达礼目瞪口呆,塔拉汗脸色惨白,苏德和满都拉图则浑身发抖。
“看到了吗?”张世杰的声音在夜风中清晰无比,“这才是真正的天威。”
他顿了顿,补了一句:
“告诉那些萨满,下次想装神弄鬼,换个地方。《北疆宪章》既已颁布,这草原上的规矩——”
“就由本天可汗来定。”
次日清晨,西山坳。
李定国带人清理现场时,发现了二十三具焦黑的尸体,都是萨满装扮。但在尸体堆中,还发现了一具不一样的——虽然也烧焦了,但脚上穿的靴子,是准噶尔贵族才有的式样。
靴子内侧,用金线绣着一行蒙文小字:
“巴图尔珲台吉赐”
“果然有准噶尔的人混在里面。”李定国将靴子呈给张世杰。
张世杰看了一眼,丢到一边:“苏德那边有什么动静?”
“他昨晚一直待在帐中,但半夜时分,有个人偷偷溜进他帐篷。‘夜枭’的人认出,那是阿鲁科尔沁部满都拉图的心腹。”
“满都拉图……”张世杰眯起眼睛,“看来这两个人,是打算一条道走到黑了。”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从狼居胥山向西,划过千里草原,最终停在准噶尔的地盘上。
“宪章已立,内患未平。巴图尔在等,等我们内部生乱。”他转身,“传令:三日后拔营,返回归化城。途中……可能要清理些杂草。”
帐外,阳光正好。
但草原的深处,新的风暴正在酝酿。那些不愿接受宪章的部落,那些暗中勾结准噶尔的叛徒,还有远在西方虎视眈眈的巴图尔珲台吉……
《北疆宪章》的第一页已经翻开。
而第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