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校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赵德彪、徐显宗等人的心坎上!‘小打小闹’?‘小范围试行’?这分明是张维贤在给张世杰背书!在告诉所有人,英国公府虽然不会大张旗鼓地支持,但也绝不允许有人彻底封杀!这些军械铁料,就是警告!就是底线!
“老爷还说,”张福顿了顿,浑浊的老眼深深看了张世杰一眼,语气加重,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刀枪无眼,练兵不易。让您…好自为之,量力而行。莫要…辜负了他这点‘念想’。”
张世杰静静地听着。他听懂了祖父所有的潜台词:支持是有限的,范围是划定的(左哨这块地方),风险是你自己的。这些军械铁料,既是雪中送炭的“本钱”,也是一道无形的枷锁——用英国公府的资源,就得守英国公府的规矩!别玩脱了,把火烧到整个国公府!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复杂情绪,对着张福,郑重地抱拳躬身:“孙儿,谢祖父厚赐!定当…谨记教诲,量力而行,不负所望!” 姿态恭敬,话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承诺和…一丝隐约的锋芒。
张福微微颔首,脸上露出一丝极其淡的、几乎看不出的满意。他不再多言,对着张世杰再次躬了躬身,便转身,在那些依旧处于巨大震惊中的士兵目光注视下,带着英国公府的家丁,如同来时一样沉默而迅速地离开了。
沉重的骡车停在原地,车上的铁甲、腰刀、精铁锭在初升的阳光下,散发着诱人而冰冷的光泽。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校场轰然炸开!
“铁甲!我的老天爷!是真铁甲!” “还有刀!好刀啊!” “精铁!这么多精铁!咱们…咱们能自己打家伙了?!” “国公爷!是国公爷给咱们撑腰了!”
老兵们激动得语无伦次,不少人甚至热泪盈眶!他们看着那些以往只有军官和勋贵亲兵才有资格穿戴的铁甲,抚摸着那些沉甸甸、寒光隐现的腰刀,感受着精铁锭冰冷的触感,一股前所未有的、名为“希望”和“底气”的热流,瞬间冲垮了连日来的屈辱、疲惫和绝望!国公爷没忘了他们!国公爷给了他们刀枪!给了他们铁甲!给了他们在这泥潭里拼杀的本钱!
赵铁柱猛地冲到一辆车前,抓起一副铁甲,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冰凉的甲叶,虎目含泪,对着张世杰的方向,单膝重重跪地:“大人!国公爷大恩!兄弟们…兄弟们这条命,以后就卖给大人和国公爷了!” 声音哽咽,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誓死追随大人!誓死效忠国公爷!” 王勇、赵大牛等家丁,以及所有老兵,全都激动地跪倒在地,发出震天的吼声!声浪滚滚,瞬间压过了寒风,响彻整个京营!
赵德彪和徐显宗等人,脸色由铁青转为煞白,如同被当众狠狠抽了几十个耳光!他们看着校场上群情激奋的士兵,看着那些象征着英国公府意志的军械铁料,看着张世杰在众人簇拥下挺拔如松的身影,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冰冷的恐惧攫住了他们!封杀?在张维贤这头老狐狸面前,他们之前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封杀,如同一个可笑而脆弱的肥皂泡,被轻轻一戳,便彻底破灭了!
徐显宗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猛地一甩袖子,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走!” 带着同样狼狈不堪的赵德彪和几个百户,如同斗败的公鸡,在士兵们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和隐隐的嘘声中,灰溜溜地挤出人群,仓惶逃离了这个让他们颜面扫地的校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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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终于刺破云层,慷慨地洒满整个校场。冰冷的铁甲反射着金光,沉甸甸的腰刀刀柄在士兵们手中被攥得滚烫。
“都起来!”张世杰的声音响起,沉稳而有力,压下了众人的喧嚣。他走到那堆象征着国公府“有限支持”的军械铁料前,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激动、期盼、写满忠诚的脸庞。
“铁甲十五副!”他朗声道,“赵铁柱!” “在!”赵铁柱猛地站起,声如洪钟。 “由你分配!优先配给今日操练最刻苦、表现最优者!记住,甲胄是保命的!穿上它,就要对得起它!”张世杰目光锐利。 “遵命!”赵铁柱用力捶胸。
“腰刀三十柄!王勇!” “在!” “同样,配给最勇猛、技艺最精熟者!刀在手,杀敌寇!护袍泽!守家国!” “是!大人!”王勇眼中精光爆射。
“至于这些精铁…”张世杰的目光落在那堆乌沉沉、散发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铁锭上,眼神变得无比幽深锐利,“李老蔫!” 断臂老兵李老蔫正激动地抚摸着一块精铁锭,闻声猛地一激灵,有些茫然地抬起头:“大…大人?” “这些铁,交给你!”张世杰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信任,“带上你挑的人!就在哨所后面,给我起个炉子!打铁!修补!把这些铁,给我变成能用的矛头!箭头!火铳零件!能修多少修多少!能打多少打多少!缺什么工具,报给王勇!缺人手,自己挑!我只要结果!”
李老蔫浑身剧震!独臂下意识地紧紧抱住那块冰冷的精铁锭,仿佛抱着失散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