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先练死了几个,那可就不好看了!哈哈!”
又是一阵刺耳的哄笑。
张世杰依旧沉默。他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是那平静的目光深处,仿佛有冰层在无声地碎裂,露出其下涌动的、足以焚毁一切的熔岩。
“走!没意思!看一群叫花子耍猴戏,污了爷的眼睛!”徐显宗见张世杰毫无反应,自觉无趣,又带着深深的嫉恨,狠狠啐了一口,领着一群哄笑的勋贵子弟扬长而去,留下满地狼藉的羞辱。
操练场上,气氛压抑到了极点。士兵们停下了动作,默默地看着张世杰,眼神复杂,有屈辱,有愤怒,也有深深的迷茫和动摇。没有粮饷,没有器械,还有勋贵子弟的肆意羞辱…这兵,还怎么练?这路,还怎么走?
“大人…”赵铁柱走到张世杰身边,声音沙哑,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这帮狗娘养的…”
“继续练。”张世杰打断了他,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斩钉截铁,“练到他们爬不起来为止。”
“可是…”
“没有可是。”张世杰的目光扫过操练场上那些疲惫、屈辱却依旧在挣扎的身影,“记住今天的耻辱。记住他们脸上的笑。这,就是我们必须要变强的理由!练!”
赵铁柱猛地一跺脚,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化作一声野兽般的咆哮:“都他娘的听见没有?!继续练!跑!给老子跑!装铳!往死里练!练不死就练!” 他如同被激怒的狮子,冲回跑道,更加凶狠地驱赶着老兵们。
呼喝声、喘息声、木棍的抽打声再次响起,却比之前更多了几分悲壮和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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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阳光惨淡无力。左哨那间充当临时仓库的破棚子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霉味和尘土气。王勇带着两个家丁,正对着地上几袋刚刚由军需官“施舍”般拨来的粮食发愁。
袋子打开,倒出来的哪里是军粮?分明是混杂着大量沙土、石子、甚至还有虫蛀霉变颗粒的陈年糙米!颜色灰败,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腐气息。
“王哥…这…这玩意儿猪都不吃啊!”一个年轻家丁抓起一把糙米,看着里面清晰可见的白色米虫和黑色霉点,气得脸都青了,“狗日的军需官!克扣也太狠了!”
王勇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他蹲下身,仔细捻起几粒米,放在鼻尖闻了闻,一股浓烈的霉味直冲脑门。他猛地将手中的米狠狠摔在地上:“这帮杀千刀的!这是存心要饿死我们!”
“王头儿,”另一个家丁忧心忡忡,“粮饷发霉,火铳是破烂,黑市上…咱们的人刚去打听,以前还能买到的旧铳零件,现在全没了!那些铁匠铺子一听是咱们‘振武营’要买,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连门都不让进!还…还有人放出话来,说谁敢帮咱们,就是跟满京城的勋贵过不去!”
王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封杀!赤裸裸的全方位封杀!从粮饷到军械,彻底堵死了他们所有的路!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土墙上,震得棚顶簌簌落灰:“操他姥姥的!欺人太甚!”
就在这时,棚子角落里,传来一阵细微的、金属敲击的叮当声。
王勇循声望去,只见断臂老兵李老蔫正佝偻着背,蹲在一个破旧的炭炉旁。炉火微弱,上面架着一块烧得通红的铁块。李老蔫仅剩的左手,握着一把沉重的旧铁锤,正一下下、极其专注地敲打着那块铁。他身边,还散落着几件从流寇尸体上扒下来、已经扭曲变形的铁质矛头、刀片。
“老李头?你捣鼓什么呢?”王勇皱眉走过去。
李老蔫抬起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沾着煤灰,浑浊的眼睛却异常明亮,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光芒。他用铁钳夹起那块被他敲打得渐渐显出一点锥形的通红铁块,声音嘶哑却带着兴奋:“王…王头儿…您看!俺…俺以前在老家…跟俺爹学过几天打铁…这…这破矛头回回炉…烧红了…敲打敲打…磨一磨…兴许…兴许能改个小钻头…修…修火铳那个…那个卡死的铳膛眼儿…”
王勇愣住了,看着李老蔫手中那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工具,看着他那条空荡荡的袖管,再看看他眼中那点微弱却异常执拗的光芒,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激动猛地冲上心头!
“好!好!老李头!好样的!”王勇用力拍着李老蔫的肩膀,声音有些发哽,“你弄!你尽管弄!需要什么家伙什,跟我说!我…我去想办法!” 绝境之中,这点微弱的星火,显得如此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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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户所签押房内,气氛却是一片“祥和”。
赵德彪舒舒服服地歪在主位的圈椅里,肥胖的脸上堆满了惬意的笑容。他手里端着一杯刚沏好的、香气四溢的雨前龙井,美滋滋地啜饮着。下首,徐显宗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一个刚从赵德彪这里“顺”走的、成色不错的玉扳指,嘴角挂着得意的冷笑。
“赵千户,您这招‘按额拨给’,真是高!实在是高!”徐显宗放下茶杯,竖起大拇指,“瞧瞧那张世杰,现在像只掉进米缸的老鼠——有粮吃不着!他那‘振武营’?我看是‘振饿营’还差不多!哈哈!听说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