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第三条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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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在极度的紧张与等待中,终于透出了一丝灰白。冰冷的晨雾弥漫在芦苇荡上空,如同飘荡的冤魂。水面平静,只有微风吹过枯黄的芦苇丛,发出沙沙的声响,如同死神的低语。
第三条岔口的水道,比预想的还要狭窄曲折。两侧是高耸茂密的枯黄色芦苇,如同两道天然的屏障,遮蔽了视线。水流在这里也略显湍急。
赵铁柱带着人,利用夜色的掩护,早已在水道最窄、水流最急的一段,布下了天罗地网。粗粝的麻绳被巧妙地固定在两岸的芦苇根部和水中暗桩上,离水面仅半尺高,隐藏在浑浊的水下。几处靠近岸边的浅水淤泥被挖开,覆盖上薄薄的草皮和浮萍,伪装成实地。一切都只为阻滞,不求杀伤。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埋伏在枯苇丛中的张世杰,全身覆盖着厚厚的枯黄芦苇,只露出一双锐利如鹰的眼睛,死死盯着岔口的上游方向。他身边,赵大牛、孙老七以及那些豁出命去的老兵们,紧握着手中的刀枪,身体因为寒冷和紧张而微微颤抖,但眼神却充满了野兽般的凶狠和决绝。他们知道,退路已绝,唯有一搏!
“来了!”张世杰的声音如同蚊蚋,却清晰地传入身边每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视线尽头,岔口上游的水道拐弯处,影影绰绰的船影出现了!打头的是两艘不大的哨船,上面站着几个手持长篙、警惕张望的流寇。后面,跟着三艘吃水很深的漕船!中间那艘,船头赫然挂着一盏刺眼的红灯笼!在灰白的晨雾中,如同滴血的眼睛!
船队行进得并不快,显然对这片复杂的水域也心存忌惮。打头的哨船小心翼翼地用长篙探着水路,慢慢驶入了第三条岔口狭窄的水道。
“稳住…”张世杰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绷紧的弓弦。
打头的哨船顺利通过了最狭窄的区域。船上的流寇似乎松了口气,对着后面挥了挥手。
中间那艘挂着红灯笼的漕船,在几艘小船的拱卫下,缓缓驶入了狭窄水道。船头上,隐约可见一个身材魁梧、披着件皮袄的汉子,正叉腰站着,似乎在催促手下加快速度。此人正是匪首“一阵风”王五!
就是现在!
“放!”张世杰眼中寒光爆射,猛地低吼!
信号发出!
“轰隆!轰隆!轰隆!”
几乎在张世杰下令的同时,埋伏在岔口西侧乱石高坡后的王勇,点燃了最后三枚震天雷,用尽全力朝着那艘红灯笼船的方向狠狠投掷过去!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如同平地惊雷,瞬间撕裂了芦苇荡死寂的清晨!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虽然准头欠佳,只有一枚在红灯笼船附近爆炸,巨大的冲击波和飞溅的木屑、水浪还是让船体剧烈摇晃!船上的流寇猝不及防,顿时人仰马翻,一片惊惶惨叫!
“敌袭!有埋伏!”
“官狗!是官狗!”
“在那边!高坡上!”
流寇的惊呼和咒骂声炸开了锅!船队瞬间大乱!
“火铳手!放!”王勇的吼声带着破音的嘶哑!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埋伏在乱石后的二十名火铳手,分成三排,按照张世杰突击训练的简易三段击法,对着下方混乱的船队,尤其是那艘红灯笼船,扣动了扳机!虽然训练时间极短,准头堪忧,但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密集的目标,根本不需要瞄准!
浓烈的硝烟瞬间弥漫开来!铅子如同死亡的冰雹,劈头盖脸地砸向毫无遮蔽的流寇!船板碎裂!血肉横飞!惨叫声此起彼伏!几艘小船上的流寇如同下饺子般栽入冰冷的河水中!红灯笼船上更是响起一片鬼哭狼嚎!那魁梧的匪首王五反应极快,在爆炸响起的瞬间就猛地伏低身体,但依旧被几颗跳弹擦过手臂和肩膀,痛得他哇哇大叫!
“给我冲过去!宰了高坡上的杂碎!”王五又惊又怒,拔出腰间的鬼头大刀,指着王勇埋伏的方向狂吼!他根本没把这点伏兵放在眼里,只以为是地方卫所的杂鱼!
得到命令,后面两艘漕船和残余的小船上的流寇,如同被激怒的马蜂,一部分人拼命划船,想冲过狭窄水道去攻击高坡;另一部分则跳下船,趟着齐腰深的河水,挥舞着刀枪,凶神恶煞地朝着王勇的方向扑去!
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加速、或者跳下船冲入浅水区时,致命的陷阱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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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噗通!”
“哎哟!”
“绊住了!水下有东西!”
冲在最前面的流寇,脚踝猛地被水下的粗麻绳绊住,身体失去平衡,重重栽进冰冷的河水里!后面收势不及的同伴撞上去,顿时滚作一团!更有倒霉的,一脚踩进伪装好的陷坑,淤泥瞬间没到大腿,挣扎着难以脱身!
狭窄的水道瞬间被堵塞!船只碰撞!落水的、陷坑里的流寇互相推搡、咒骂、挣扎,乱成一锅滚粥!攻势为之一滞!
“就是现在!杀!!!”张世杰如同蛰伏已久的猎豹,猛地从枯黄的芦苇丛中跃起!手中的雁翎刀划破晨雾,发出凄厉的尖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