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慰藉。他脸上有一道斜贯面颊的旧疤,像一条僵死的蜈蚣,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添几分狰狞与落寞。这就是王勇,那个浑河血战里活下来的老兵。
“王护院?” 张世杰走到近前,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的呼啸。
王勇磨刀的动作猛地一顿,警惕地抬起头。当看清来人竟是府里那位出了名备受欺凌的庶孙少爷时,他眼中先是掠过一丝明显的惊讶,随即迅速被一种习惯性的木然和戒备取代。他挣扎着想起身行礼,动作因为寒冷和那条废臂显得有些笨拙僵硬。
“不必多礼。” 张世杰摆摆手,目光落在王勇冻得发紫、关节粗大的手上,又扫过他空荡荡的袖管,“这天寒地冻的,王护院辛苦了。”
王勇沉默地站着,眼神低垂,盯着自己破旧的靴尖。他不知道这位自身难保的少爷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想招惹任何麻烦。庶孙?在国公府里,这身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漩涡。
张世杰也不绕弯子,从怀里摸出一个用油纸仔细包好的东西。他解开绳子,油纸摊开,里面竟是两个硕大饱满的冻梨,表皮还凝结着晶莹的霜花,散发着清冷的甜香。在这物资匮乏的寒冬,在仆役们连粗粮都吃不饱的时候,这简直是奢侈之物。
“家里一点存下的,不值什么。” 张世杰将冻梨递过去,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天冷,拿着润润喉。”
王勇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他看着那递到眼前的冻梨,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那清甜的香气,像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饥肠辘辘的胃和早已麻木的心。多少年了?自从从辽东拖着残躯回来,在这深宅大院里当牛做马,受尽白眼和克扣,何曾有人正眼看过他?更别说给他这样的“好东西”!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
“拿着吧。” 张世杰的声音依旧平静,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力量,“都是在这府里讨口饭吃,谁没个难处。”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王勇用麻木和沉默铸就的硬壳。他那只独臂有些颤抖地伸出去,迟疑了一下,才接过那包着冻梨的油纸。冰冷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却奇异地带来一丝暖意。
“谢……谢少爷。” 王勇的声音嘶哑干涩,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他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冻梨,又飞快地抬头看了一眼张世杰那张在寒风中显得过于年轻却异常沉静的脸,眼神复杂地变幻着,有感激,有困惑,更多的是一种长久压抑后突然被触动的脆弱。
“听说王护院家里孩子多?” 张世杰仿佛只是随口一问,目光却敏锐地捕捉着对方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王勇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木然地点点头:“是,三个半大小子,一个丫头,正是能吃的时候……”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下去,生活的重担像无形的枷锁勒紧了他的喉咙。
“都不容易。” 张世杰叹了口气,这叹息里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重和了然。他从怀里又摸出一样东西——一个用粗布缝制的、沉甸甸的小袋子。“这点东西,给孩子买口吃的,或是……给嫂子抓副药?” 他轻轻将袋子塞进王勇那只紧握着冻梨的手里,动作自然得仿佛在递一件寻常物品。
布袋子入手沉重,里面金属的棱角清晰地硌着王勇的掌心。那是银子!至少是好几钱,甚至可能有一两!这突如其来的“厚赐”,像一道惊雷劈在王勇心头。他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手,布袋子差点掉在地上,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惊恐和巨大的不安。“少爷!这……这使不得!太贵重了!小的……小的万万不敢收!” 他声音发颤,几乎要跪下去。无功不受禄,更何况是这么大一笔钱?这位庶孙少爷想做什么?这钱拿着,会不会招来杀身之祸?
“有什么敢不敢的?” 张世杰稳稳地托住了王勇那只下意识往回缩的独臂,阻止了他下跪的动作,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当年在浑河,提着脑袋跟鞑子拼杀的时候,可曾想过敢不敢?流了那么多血,废了一条膀子,换来的就是在这府里挨饿受冻,连老婆孩子的药钱都掏不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王勇瞬间变得通红的眼睛,“这银子,不是白给的。我张世杰在这府里是什么处境,你多少也该听过。日子难过,想活下去,想活得稍微像个人,就得找点能互相搭把手的人。”
“互相搭把手……” 王勇喃喃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心头剧震。他那只独臂紧紧攥着沉甸甸的布袋子和冰冷的冻梨,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位少爷的意思……是要拉拢他?他一个无权无势、自身难保的庶孙,一个残废的护院……这念头荒谬又危险,像黑暗中摇曳的烛火,却莫名地带着一丝令人心跳加速的诱惑。他看着张世杰那双平静却深不见底的眼睛,里面没有施舍的高傲,也没有算计的阴冷,只有一种洞悉世事后的坦诚和……一种蛰伏待发的力量?
“小的……明白了。” 王勇深吸一口气,凛冽的寒风灌入肺腑,却奇异地让他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