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颛顼目光灼灼落在许靖安身上,带着一种奇异肯定与……期待。
“神眼中那些脆弱渺小的人族……他们……杀半神,屠妖兽,筑起所谓的正道丰碑,不甘沿着神只定好的轨迹,做一颗颗合格的棋子。”
“所以,你布下这局,就是要让我也成为这样的棋子?”
许靖安冷笑一声,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
“让我在知晓真相后,要么成为屠杀神裔的刽子手,要么成为释放烛阴的帮凶?”
“不。”
颛顼摇头,蓝须随着激动的神情颤抖起来。
“孤要的,从来不是一个棋子。”
他站起身,王座的蓝光随他移动,整个人散发出君临天下的气势。
“孤要的,是一个能掀翻这棋盘的人。”
他缓步走下台阶,脚下的地面便泛起一圈如星斗般的符文。
“孤当年‘绝地天通’,看似是为巩固神权,实则是想切断神只对人间的直接干预,为人族争一线生机。可那些神只,却借此机会污蔑半神,清洗血脉,将幽州化为幽都,将仙凡共治变为仙凡隔绝。”
“后来,孤发现了烛阴的封印。那疯子妄图窃取天道,若他醒来,三界都得陪葬。”
“神只们不愿耗费力量,便想借人族之手,用半神血脉为祭品,彻底唤醒并炼化烛阴,将其变成他们掌控的天道兵权。”
颛顼的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于是,孤蛰伏北海,布下这局。让你们追查幽都,让你们杀死那些被神只标记的半神叛徒,离歌不负众望完成了她的使命!”
“她……始终忠于幽州……忠于孤……甘愿背上弑父杀母的骂名……人皇的儿女,从来没有孬种!”
“你是个……疯子!”
许靖安拔剑指向颛顼,怒骂道。
身后的翎羽苓却不以为然的笑道:“天家无私事,帝王无情思,许道友大可不必这样,我倒是很理解这位人皇的处境……在他心中,信仰大于一切!”
“朱雀大长老所言不虚,成大事者,牺牲一些棋子,甚至是自己的儿女,又何足挂齿?”
许靖安心中一颤,似乎也转圜过来,每个人心中皆有不同的执念……
他手中天逸风云剑微微下垂,那股沸腾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虽未熄灭,却也沉淀了下来。
他闭上眼,脑海中闪过虞离歌决绝的背影,闪过那些被他斩杀的“魔物”临死前不甘的眼神,更闪过云栖镇外那些在战火中瑟瑟发抖的半神后裔。
是啊,每个人心中都有执念,都有不得不为之的理由,每个人都是他们生命中的主角。
颛顼的执念是守护人族,为此他可以化身冷酷的棋手,将女儿推向火坑,将天下苍生当作棋子。
他的信仰,是半神存续这四个字,重逾泰山,以至于任何阻碍,哪怕是亲情,都可以被碾碎。
“可即便如此……”
许靖安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未退,声音却低沉了许多。
“这代价也未免太过沉重。虞离歌她……她真的甘心吗?那些被无辜牵连的半神后裔,他们又做错了什么?”
他终于明白,自己愤怒的根源,并非仅仅因为被欺骗和利用,更是因为看到了这“大业”之下,那一个个鲜活生命的消逝与悲鸣。
颛顼的“信仰”,建立在对无数“棋子”的践踏之上,这让他无法认同,更无法效仿。
“甘心与否,重要吗?”
颛顼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他缓缓坐回王座,蓝须下的神情晦暗不明。
“她是孤的血脉,就注定要背负这些。孤也……不后悔。若不如此,如今的人族,恐怕早已被神只玩弄于股掌,牺牲一部分,拯救大部分,这是孤作为人皇,唯一能做的‘仁慈’。”
“仁慈……”
许靖安咀嚼着这个词,只觉得无比讽刺。
“用谎言和屠杀堆砌的仁慈,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暴政。”
“暴政?”
颛顼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若这暴政能换来半神的延续,孤不介意背负这千古骂名!总好过让你们这些蝼蚁,在神只的‘仁慈’下,无知无觉地走向灭亡!”
气氛再次变得剑拔弩张。
“好了!”
颛顼摆手喝道。
“孤不杀你们,但是今日告诉你们这云云过往,只不过是让你们明白,所谓对错,不过人心!”
颛顼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掷地有声,蓝须下的眼眸如寒潭般深不见底,四周的居民往来穿梭,却似乎跟他们处在不同的空间之中……
他忽然抬手,王座扶手上一枚镶嵌着幽蓝宝石的扳指自行脱落,悬浮在半空。
“这扳指,是北海鲛人一族进贡的定海珠所化,能指引你们进入古皇陵深层……”
他指尖轻点,扳指表面浮现出一幅残缺的地图,山川河流间,一座被云雾缭绕的巨陵若隐若现。
“古皇陵为这阵图鱼眼,那里埋葬的不止是孤,还有自孤以上,共十二位人皇的骸骨与遗策。”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