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闭着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磅礴的、悲愤的、凝聚如山的意志,正通过她与英灵殿的连接,如同决堤的洪流,汹涌而至!
“来了……”她心中默念,嘴角却绷得紧紧的。
下一刻——
“轰——!!!!!!!”
暗红光柱冲天而起!
那不是一道光,而是一根“柱子”——一根由无数重叠的、模糊的、身披残破甲胄的身影,由无尽的马蹄声、脚步声、兵刃碰撞声、压抑的怒吼与悲泣汇聚而成的——血色的、意志的实体之柱!
光柱之中,景象扭曲变幻。
人们仿佛看到了破碎的山河,燃烧的城池,仓皇南渡的百姓,以及——一面在烽烟中倔强挺立的旗帜。
旗帜残破,字迹模糊,但那笔划间透出的铁骨铮铮,却刺得人眼睛发疼。
紧接着,马蹄声如雷般炸响!
不是一匹,不是十匹,而是成百上千匹战马同时奋蹄的轰鸣!
那声音沉重、整齐、带着一种踏碎一切阻碍的决绝,从光柱深处由远及近,越来越响,直至震耳欲聋!
“嘶聿聿——!!”
战马的嘶吼穿透光柱,带着沙场的风霜与不屈的野性,瞬间压过了圣殿骑士团那边传来的、整齐却冰冷的圣歌吟唱,毫无疑义!
而后,是甲胄的铿锵声。
不是圣殿骑士那种银亮板甲清脆的碰撞,而是札甲叶片摩擦、环锁相扣、刀斧撞击盾牌的沉闷而繁复的声响。
那声音密密麻麻,层层叠叠,仿佛有无数将士正在整理戎装,检查兵刃,准备奔赴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死战。
脚步声随之而来。
沉重,坚定,步伐统一。那不是个人的脚步声,而是成千上万人列队行进时,步伐踏在地面上引发的、令大地为之震颤的共鸣!每一步,都仿佛踏在观战者的心脏上,让人的呼吸不由自主地跟着那节奏变得沉重。
就在这所有人都安静,瞳孔震颤的片刻。
一道身影,率先从暗红光柱中迈出。
他骑着一匹通体如雪、唯有四蹄沾染着暗红如血污渍的骏马。马身雄健,线条流畅,此刻却微微低着头,鼻息喷吐着白雾,马蹄不安地刨动着地面,仿佛仍置身于硝烟弥漫的战场。
马背上的人,身形挺拔如松。
他身披一套深色的札甲,甲叶上布满划痕与污迹。
肩甲处甚至有一道深深的、仿佛被重兵器劈砍留下的凹痕。暗红色的战袍披在身后,下摆残破,在无形的风中缓缓飘动,如同不曾熄灭的烽火。
他的面容,被头盔的阴影和光柱边缘弥漫的血色雾气遮掩,看不真切。唯有一双眼睛,透过朦胧的光影,清晰无比地投射出来。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没有霍去病那少年锐气的锋芒毕露,没有帝王将相那睥睨天下的威压,甚至没有寻常战士那狂热的战意。
有的,只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沉淀了千古山河之重的悲怆,与一种历经无数次绝望却始终未曾熄灭的、冰冷如铁的决心。
那目光平静地扫过前方圣殿骑士团的银色战阵,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在看一片没有生命的金属造物。
但所有被这目光扫过的人。
无论是擂台上的圣殿骑士虚影,还是观战席上的各族生灵,都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那是一种看到了某种超越胜负、超越生死之物的本能恐惧。
他手中握着一杆长枪。
枪身似木非木,似铁非铁,通体呈现一种暗沉的金红色,枪尖一点寒芒吞吐不定,仿佛凝聚了无数未散的杀气与冤魂的泣诉。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一勒缰绳。
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撕裂长空的悲鸣,随即稳稳落地。他就这样静静地伫立在光柱之前,一人一马,却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岳,一道横亘在历史与现世之间的血泪丰碑。
而在他身后——
暗红光柱如同沸腾般剧烈涌动。
一道道身影,沉默地、坚定地,从光晕中列队走出。
他们没有圣殿骑士团那种银光闪闪、整齐划一到如同复制品般的奢华甲胄。他们的铠甲样式不一,新旧杂陈,许多甲叶上沾着洗不净的泥泞与暗沉的血污,兵刃也大多卷刃、残缺。
甚至有人空着双手,只有一副血肉之躯。
他们的身形也并非个个高大魁梧,有的甚至略显瘦削,脸上带着菜色。但每一个人的脊梁都挺得笔直,如同压不弯的劲竹。他们的眼神,与为首那将如出一辙——没有狂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却深入骨髓的决绝。
那不是对胜利的渴望,而是对“必须站在这里”“必须做些什么”这件事本身的、不容置疑的认同。
他们走得很慢,步伐却异常沉稳。每一个脚步落下,都让擂台地面那被圣光加持过的石板微微震颤。
十人,百人,千人……
逐渐走出光柱!
人数越来越多,阵型在行进中自然而然地展开、成形。
最前方是重骑,人马俱甲,枪矛如林,沉默如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