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着东汉衣袍的男子话音方落,与他同时现身的另一人猛地转头。
一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先是扫过周遭璀璨星海,与那一道道威严莫测的光影,最后落在这位同时出现的东汉男子身上。
这人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眉宇间带着风霜打磨出的深刻纹路,虽也穿着颇为考究的织金云纹袍服。
但那通身的气质,却更像一位刚从田垄间起身、拍去泥土,便披上战甲直奔沙场的豪杰,威严中透着难以掩饰的草莽悍气。
他听到“朕”字,又见对方气度不凡,眼中警惕与疑惑交织。
并未直接回答,反而沉声反问,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朕?你是哪朝哪代的皇帝?此处……莫非便是那劳什子阎王殿?咱方才还在批阅奏疏,怎地一晃眼就到了这鬼地方?”
他下意识地抬手,似乎想摸腰间佩刀,却摸了个空,眉头立刻拧成了川字。
东汉锦袍男子——刘秀,此刻已迅速压下初临贵地的茫然,恢复了一贯的沉静。
他感受到眼前这位后来者身上那股与自己截然不同、却同样磅礴的帝王之气。
以及那毫不掩饰的警惕与疑惑,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他微微拱手,姿态从容不迫,温声道:
“在下刘秀,字文叔。汉室后裔。”
他简洁地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和时代,目光清澈地望向对方:“观足下龙行虎步,威仪自生,绝非寻常诸侯。敢问……”
“刘秀?光武皇帝?”那魁梧男子闻言,眼中精光爆射,上下重新打量刘秀,脸上的警惕之色稍褪,被一种混合着惊讶、恍然与某种复杂审视的神色取代。
他哈哈一笑,笑声爽朗却自带雷霆余韵:“原来是再造大汉的光武帝!咱朱元璋,大明开国之君!没想到,你我竟在此处相见!”
他说话干脆利落,自报家门毫无滞涩,那股从底层一路厮杀至九五之尊的霸道与自信扑面而来。
然而,他随即又皱眉环顾四周,尤其是那些光芒各异、气息古老的星辰虚影,以及远处那明显气氛微妙的几处光团。
还有正中那位冕旒威严的汉武帝虚影。
他粗声问道:“光武帝,还有列位……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方才咱好像听到什么耻啊痛的,吵得人心烦!还有,谁把咱弄来的?”
朱元璋这一连串问题,如同巨石投入本已微澜的湖面,瞬间吸引了所有英灵的注意。
他那毫不掩饰的粗犷与直接,与英灵殿此前或威严或沉静的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殿中最凝实的、汉武帝刘彻的虚影,颇有些以主人自居的意思,转向新出现的两位帝王。
目光尤其在自称“大明开国之君”的朱元璋身上停留片刻,又看向那“汉室后裔”的刘秀。
略一思忖,有些高兴,没想到他大汉不止一代帝王在此英灵殿,后世子孙,犹有可为!
“此处乃华夏英灵殿,汇聚我族历代英杰不朽之魂。朕,汉武帝刘彻。尔等既至此,便是响应后世血脉危亡之唤,共担庇佑苗裔之责。”
刘秀一怔,抬头望去,连忙拜见。
“晚辈南阳刘秀,拜见武帝先祖真魂!承先祖余荫,神往已久,真乃三生有幸!”
刘彻笑眯眯抬手示意他起身。
“听起来,你也是后世贤明之君,不错。”
又转头对朱元璋道:“方才所议,乃后世赵宋一朝‘靖康之耻’。”
他将目光扫过脸色越发难看的宋朝众星,最后落回朱元璋与刘秀身上,带着探究:“既是后世之君,想必对此有所知悉?尤其明皇帝,方才似有不平之鸣?”
朱元璋一听“赵宋”、“靖康之耻”,那双锐目立刻瞪圆了,刚才被打断的怒火与某种刻在骨子里的愤懑瞬间被点燃。
他甚至顾不上对汉武帝保持过多虚礼——在他朴素的观念里,皇帝与皇帝,本质上都是管天下的,何况对方是几百上千年前的古人——
他猛地踏前一步,周身那股草莽龙虎之气勃发,声音如同炸雷般在英灵殿中回荡:
“赵宋?靖康耻?!咱可太知道了!岂止是知悉,咱听了都替赵家皇帝害臊!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他怒喝道:
“天子是什么?是社稷之主,万民所望!国门都让人踹破了,皇帝老子、后妃皇子,成串地让人掳了去,像牵牲口一样牵到北边!这是什么?这是失职!是奇耻大辱!是天大的笑话!”
他的怒火炽烈而纯粹,带着底层民众最直接的情感和对皇帝这一身份最朴素的责任认知。“咱朱元璋,从濠州破庙里爬出来,都知道要驱除胡虏,恢复中华!他们赵宋坐拥万里江山,享尽祖宗福荫、百姓供奉,结果呢?把祖宗基业丢了,把亿万黎民的脸面都丢尽了!若是在咱大明——”
他胸膛剧烈起伏,一字一顿,如同铁锤砸地:“此等事,绝无可能!咱定下的规矩: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皇帝,就该死在社稷前头,死在百姓前头!哪有让人从龙椅上拖下来的道理?!”
这番话,如同烈火烹油,又似九天惊雷,震得英灵殿内光辉摇曳。
宋朝众星的光芒剧烈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