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踌躇片刻后又说:“只是……还有一事,需向老爷禀明,望您莫怪。”
“哦?但说无妨。”
“妇人身边还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娘子,”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安,“我们母女二人孤儿寡母,家中婆母不容,在故地难以立足,此番是变卖了所有,想去凌州投靠亲戚。奈何盘缠有限,这才想着凭点手艺,抵作此行车马费。我们可不要工钱,只求有个容身之处,一路平安。”
“带着孩子?”张管事闻言,眉头微微蹙起,这确实在他意料之外,“这……倒是有些不便。商队行路,到底不是游山玩水。”
“小娘年纪虽小,却极为懂事,从不哭闹,我一定看着她,绝不给大家添麻烦!求老爷通融。”林芜急忙保证,声音带着些焦急。
“有公凭吗?”张管事又接着问道。
林芜心里一紧,但神色不变,依旧低眉顺目:“不敢瞒老爷,此番我是迫不得已,悄悄带着孩子出来的,家中婆母与族亲均不知晓,故而并无公凭。”
张管事没有立刻应声,而是再次打量她。
眼前的妇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裙,皮肤是因常年劳作而有的粗糙黝黑,一双手带着操持家务留下的薄茧和细小伤痕,怎么看都是个寻常的贫苦村妇。
他在心中盘算。若是大户人家的逃奴,多半也不会这般黝黑,且孤身逃亡的多,少有拖儿带女自找麻烦的;若是官家女眷或是逃犯,这容貌气质也不像,何况近来城门街市也未曾见过相关的海捕文书。
最大的可能便是确如她所言,是个被婆母排挤、走投无路的苦命人。
只是平时便罢了,但此趟东家亲自随行,凡事需格外谨慎,还需再掂量掂量。
思及此,张管事只道:“原是如此,娘子此番境遇着实可怜。不过,多带一小童毕竟非同小可,此事需得向东家禀报一声,方能定夺。你先回去等候消息吧,有了准信,我自会差人去知会你。”
“是,多谢老爷。”林芜懦懦地应了声,担忧这差事怕是要黄,心里叹了口气,留下所住脚店的地址,便转身离开。
她刚抬脚迈出灶房的门槛,便迎头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爽利的说话声。
“听闻今儿厨娘手艺都试完了,你仔细些,去把灶房归置妥当,可别耽误了今儿的晡食……”
话音未落,林芜便见一位衣着整洁利落、头上簪着银钗、耳戴珠珰的脸熟大娘,领着个年轻妇人朝这边走来。那大娘抬眼瞧见她,先是一愣,随即笑着快步走了过来。
“哎呀!这不是林娘子吗?”
“大娘,可巧,又遇到您了。”林芜也认出她来,正是前几日在银匠铺遇到的热心大娘,她收起愁思,笑着打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