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在缺口前,盾牌手紧随其后,结成密密麻麻的盾阵,手中的长刀从盾缝里伸出,与涌进来的永宁兵展开殊死搏杀。
刀剑碰撞的“叮当”声、士兵的呐喊声、临死前的惨叫声混在一起,武库内外,成了名副其实的修罗场。
武库前的喊杀声震耳欲聋,奢崇明背着手站在离城门百步远的土坡上,猩红的披风被寒风卷得猎猎作响。
他盯着那扇被火炮轰得摇摇欲坠、却仍被明军楯车死死顶住的大门,眉头拧成了疙瘩。
“废物!一群废物!”
他低声咒骂。
为了这座武库,他折损了近两千兵马,连四门的火炮都拆来轰击,可徐可求和黄守魁就象钉在里面的钉子,死活拔不掉。
他心里清楚,徐可求敢死守,必然是笃定援军将至。
不过,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城内外的木栅层层迭迭,壕沟里灌满了冰水,长江江面横拉着三道粗壮的铁索,上游来船插翅难飞。
下游佛图关已破,明军想从南面驰援,必先踏过张彤的尸体。
“哼,就算援军来了又如何?”
奢崇明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狠厉。
“重庆城是我的,长江天险是我的,守住几日,定要将徐可求那厮挫骨扬灰!”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奢演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脸上满是惊惶,连说话都带着颤音:
“父亲!大事不好了!涪水涪水上全是明军战船!”
奢崇明猛地回头,眼神锐利如刀:
“你说什么?铁索呢?我布下的三道铁索,难道拦不住他们?”
“拦不住!”
奢演咽了口唾沫,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那些铁索被他们断了两道,剩下一道也撑不了多久!
好多战船已经靠岸,明军正往重庆府城赶来。
按脚程算,最多两个时辰,就到城外了!”
“多少人?打着谁的旗号?”
奢崇明的声音陡然拔高,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涪水直通合州,他原以为合州守军薄弱,不足为惧,可这突然出现的大军,绝非寻常卫所兵。
“战船密密麻麻的,望不到头!”
奢演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至少有万人以上!旗号旗号是‘熊’字!”
“熊?”
奢崇明愣住了,脑子里飞速闪过四川军政官员的名单。
没有哪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姓熊。
他猛地瞳孔一缩,一个名字像惊雷般炸在脑海里,“难道是熊廷弼?”
奢演浑身一僵,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不可能吧?熊廷弼不是在大同、延绥整顿九边吗?怎么会突然跑到四川来?”
“怎么不可能?”
奢崇明跟跄着后退一步,后背惊出一层冷汗。
他终于想通了。
从徐可求的示敌以弱,到秦良玉的“被迫撤离”,再到此刻熊廷弼的突然出现,这根本不是巧合,而是朝廷布了整整两年的局!
两年前他就想造反,可秦良玉的白杆兵驻守重庆,象一根钉子钉在他心口。
后来徐可求又处处牵制,让他迟迟不敢动手。
他原以为逼走秦良玉便是转机,却没料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在皇帝的算计之中。
“这个大明皇帝,对我们的疑心竟深到这般地步!”
奢崇明咬牙切齿,胸口剧烈起伏。
他精心准备了数月,调集两万马步军,以为能一举拿下重庆,进而横扫西南,可如今,却成了瓮中之鳖。
“父亲,要不我们撤回永宁吧?”
奢演带着哭腔提议。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撤?”
奢崇明狠狠瞪了他一眼,眼神里满是不甘。
“现在撤,明军一路追击,我们根本跑不过他们,只会被活活歼灭!”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
硬守重庆,迟早被熊廷弼和武库的明军内外夹击;撤退,便是自寻死路;唯一的生机,在那些西南土司身上。
“绝对不能撤,但也不能把所有人都耗在这里。”
奢崇明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你留在这里,带着剩下的兵马守住重庆城,务必拖住熊廷弼和武库的明军,至少撑一个月!”
奢演愣住了:“父亲,那您”
“我和张彤各率三千兵马,分两路出发。”
奢崇明沉声道:“我去泸州,张彤去遵义。那些土司早就对明国的改土为流怨声载道,只要我们拿下这两座城,打出‘反明复土司’的旗号,他们必定会起兵响应!”
“我们现在只有两万人,挡不住官军。但只要联合了西南所有土司,兵力便能翻几番,到时候不仅能保住重庆,还能反过来将明军赶出西南!”
奢演看着父亲坚定的眼神,心中的慌乱渐渐褪去,重重地点了点头:
“孩儿明白!定守住重庆,等父亲带着援军回来!”
奢崇明不再多言,转身对着身边的亲兵吼道:
“传我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