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船上的炮手去协助修筑炮台,尽快把大炮架起来。”
见众人不再反对,高文律松了口气,转身望向风柜尾的海面。
夕阳正沉入海平面,将海水染成一片血红,远处的海平在线,没有丝毫援军的帆影。
这场赌局才刚刚开始。
他们赌的不仅是援军的速度,更是大明水师主力到来的时间。
可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退路,只能攥紧手中的指挥权,逼着所有人一起,在这片异国的海岸上,筑起一座孤注一掷的堡垒。
时间流逝。
很快就天黑了。
澎湖的夜,被厚重的乌云压得密不透风。
没有月亮,连星子都藏得踪迹全无,只有黑沉沉的天幕垂在海面,与翻涌的浪涛融成一片深墨。
海风卷着咸腥,呼啸着掠过风柜尾半岛的礁石,海浪拍岸的“哗哗”声成了唯一的背景音。
这死寂又狂暴的夜,恰好成了邓世忠三千锐卒最好的掩护。
邓世忠身着玄色软甲,腰间挎着父亲邓子龙留下的镔铁长刀,脚步轻得象猫。
他身后的三千士兵,个个束紧了衣甲,绑腿缠到膝盖,手中的长刀裹着麻布,连马蹄都包了棉布,只在掌心攥着短柄手铳,枪膛里早已填好火药铅弹。
他们沿着半岛西侧的礁石滩潜行,礁石上的牡蛎壳划破了靴底,却没人发出半声闷哼。
这是天津水师的精锐,是邓世忠从万馀人里挑出的敢战之士,明知海战不敌荷兰人,便赌上了陆战的胜算。
“都跟上,按之前标好的记号走!”
邓世忠压低声音,用手势示意队伍放缓速度。
早在三日前,他就派斥候摸遍了风柜尾的岗哨。
荷兰人在蛇头山脚下设了三个暗哨,两个在礁石缝里,一个藏在枯木后,每个哨位只有两名东南亚仆从兵。
此刻,打头的斥候已如猎豹般摸近第一个暗哨,趁着仆从兵打盹的间隙,左手捂住嘴,右手短刀抹喉,两道黑影无声倒地,连血都被事先铺好的麻布吸尽。
一路扫清岗哨,队伍悄然抵达蛇头山下。
抬头望去,蛇头山的轮廓在夜色里象一头蛰伏的巨兽,山顶的城堡工地却亮如白昼。
数百支火把插在夯土堆上,火光映得工地里人影幢幢。
邓世忠眯起眼,借着火光看清了:
数百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明渔民,被荷兰监工用皮鞭抽打着搬运原木,有的渔民腿上淌着血,却被鞭子逼得不敢停下。
几个高鼻深目的荷兰士兵,斜靠在工棚边,手里端着陶碗喝酒,时不时朝着渔民的方向踹上一脚,笑声在夜里格外刺耳。
“这群狗娘养的红毛夷!”
邓世忠攥紧了刀柄。
他早听说荷兰人掳掠渔民筑城,却没料到竟如此残暴。
这些渔民本是靠海吃海的百姓,如今却成了任人宰割的苦力,连夜里都不得喘息。
他咬了咬牙,不再迟疑,抬手一挥:“跟我上!先杀监工,救百姓!”
三千锐卒如潮水般涌上山道。
邓世忠一马当先,镔铁长刀劈出,第一个荷兰监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断了骼膊,惨叫着倒在火堆里。
士兵们紧随其后,短刀捅向仆从兵的要害,手铳朝着荷兰人的方向开火。
“砰!砰!”的铳声在夜里炸开,工地上的火把瞬间被惊得乱晃,荷兰监工和仆从兵慌作一团,有的想跑,有的想摸火绳枪,却被明军的刀光一一放倒。
“乡亲们,我们是大明水师!快躲起来!”
邓世忠朝着渔民们大喊。渔民们先是愣了愣,看清明军的衣甲后,瞬间爆发出哭声,纷纷朝着山道两侧的树林里跑,有的还顺手抄起地上的木棍,想帮着明军打荷兰人。
可就在这时,邓世忠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扫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尸体:算上被解救的渔民,整个工地里,荷兰人加仆从兵总共不过百馀人,这与他预想的“重兵把守”差得太远。
荷兰人的主力呢?
那些拿着火绳枪、能与明军抗衡的荷兰士兵,去哪了?
“不好!”
邓世忠猛地抬头,望向海面。
还没等他喊出“撤退”,远处的海面上突然亮起数十道橙红色的光。
那是荷兰战船的火炮口焰!
紧接着,“轰隆隆”的炮声如惊雷般炸响,数十枚炮弹拖着黑烟,朝着蛇头山的城堡工地砸来!
“卧倒!快卧倒!”
邓世忠嘶吼着,一把将身边的士兵扑倒在地。
可炮弹来得太快,太密集。
夯土堆被炸开,碎石和木屑如雨点般飞溅,火把被炮弹引燃的木柴烧得噼啪作响,不少明军士兵来不及躲闪,被炮弹直接炸飞,或是被碎石砸中要害,当场倒在血泊里。
工地里瞬间一片混乱,原本高昂的士气,被这突如其来的炮火打得七零八落。
“是陷阱!这工地是诱饵!”
邓世忠趴在地上,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