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闻言,认真地点了点头:
“皇兄放心,我知道了。下次出宫,我一定多看看这些,不再去那些玩乐的地方了。”
“那你看了这么多市井百态,可有看出些门道来?”
朱由校继续问道,不过这下子,语气便严肃了许多。
方才还带着几分少年顽气的朱由检,闻言瞬间收敛了笑容。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双手放在膝上,眼神也从窗外的雪景收了回来,变得格外认真。
他知道,皇兄这是要考校他的真见识,而非听他说些玩乐闲话。
“皇兄,臣弟瞧着,北京城外的百姓,日子是真的好过了。”
朱由检斟酌着开口。
“前几日去通州,臣弟见农户家的屋檐下,挂着满满两串番薯干,院里还堆着半囤粟米。
有个老丈说,去年种了陛下推广的番薯,荒年也收了不少,今年过年,不仅能让孙儿吃上白米饭,还能送他去村里的蒙学认字。”
“城里就更不用说了,正阳门外的市集,从早到晚挤满了人,卖菜的、说书的、做买卖的,连以前常见的流民,都见不到几个。
臣弟觉得,这就是百姓口中的盛世了。”
朱由校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眼底掠过一丝浅淡的笑意,却摇了摇头:
“只看到这些?还有呢?”
“还有!”
朱由检立刻接话,语气也鲜活了些。
“臣弟去茶馆听书,酒肆里吃饭,不管是穿长衫的读书人,还是挑担子的小商贩,说起陛下的新政,都竖大拇指。
尤其是大明银行,臣弟亲眼见着,每日门口都排着长队,有百姓存碎银的,有商户存货款的,都说‘陛下开的银行,比自家地窖还安全,还能得利息’。”
他想起那日在银行外看到的场景,忍不住笑道:
“还有外城那批学宫旁的屋舍,臣弟路过时,见好多人围着售楼的差役打听,有个江南来的布商,愿意出三倍价钱,就为了让儿子能进学宫,跟着翰林学士读书。
这主意,臣弟是真佩服。
既让百姓得了实惠,又给朝廷赚了银子,还能培养人才,一举三得啊!”
朱由校听着他条理清淅地说着见闻,脸上的笑意深了些。
但他话锋一转,语气沉了沉:
“你只看到了好的,难道就没瞧见些不好的?
这京城繁华之下,就没有藏着龌龊事?”
“不好的?”
朱由检愣了愣,眉头微微皱起,低头思索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臣弟确实见过些不顺心的事。
前几日在崇文门外,见两个胥吏收粮时,硬说农户的斗‘缺了角’,多要了一斗粟米。
还有次路过琉璃厂,见两个锦衣卫借‘查禁私刻书籍’的由头,向书商要‘孝敬钱’,书商不给,他们就故意把好好的书扔在地上踩。”
“还有贪污的事,虽然比以前少了,但也没断根。
不过,臣弟觉得,更多还是好的。
皇兄会用人,就象大明银行的那位王管事,臣弟瞧着他每日就穿件青布长衫,吃饭也只是一碟青菜、一碗糙米饭,生活简朴得很,不象是贪墨之人,办事却利落得很,商户有纠纷,他几句话就能理清,是个清正廉洁的能臣。”
“哦?”
朱由校放下茶盏,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
“你倒会观察。可你怎么就断定,他是清正廉洁的?”
“这还不明显?”
朱由检脱口而出。
“他穿的、吃的都普通,府里也没雇多少下人,看着就不是有钱人的模样。
再说,银行里的帐目,臣弟也偷偷瞧过一眼,分毫不差,哪象是贪了钱的?”
“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
朱由校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惊人的信息量。
“这位王管事,不仅贪了,还贪了不少,至少万两白银。”
“啊?!”
朱由检惊得猛地站起身,他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怎怎么会?他看着那么老实!既然贪了万两,皇兄为何不把他抓起来治罪?这可是大贪啊!”
“难道贪官,就都要抓吗?”
朱由校抬眸看向他,眼神深邃。
“难道不该抓?”
朱由检被问得愣住了,下意识地反问。
在他眼里,贪官污吏就该绳之以法,哪有放任不管的道理?
“该抓,但不是所有贪官都要抓。”
朱由校缓缓解释。
“这管事,确实贪了万两,但你可知,他掌大明银行,每个月都能给内务府赚取三十万两银子。
他贪的万两,比起他给朝廷带来的好处,算得了什么?”
“况且,他有贪污把柄在朕手里,用起来反而顺手。
朕让他去查江南商户的银钱动向,他不敢不尽心。
让他压低盐商的存银利息,他也不敢推诿。
可若是个清正廉洁的清官呢?”
朱由校想起去年那个拒不受贿的户部主事,忍不住轻嗤。
“去年有个清官,在户部管漕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