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放心,小婿这就去办!”
刘振邦躬身行礼,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只要乱局起来,岳丈就能借势坐稳大同总兵的位置,他这个女婿,也能跟着飞黄腾达。
看着刘振邦匆匆离去的背影,王威重新躺回藤椅,手里的扇子又摇了起来。
希望
局势真能似他推演的一般罢。
另外一边。
左云县。
县衙的朱漆大门紧闭着。
正堂内。
县令郭广瘫坐在公案后的官椅上,青色的官袍皱巴巴的,领口沾着汗渍和灰尘,原本梳理整齐的发髻散了几缕头发下来,贴在满是油汗的额头上。
他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条上是王威的亲信刘振邦今早派人送来的话:
“流民若乱,勿阻,只需闭衙待援。”
“勿阻待援”
郭广喃喃自语,声音里满是绝望。
他刚从后衙的角楼下来,亲眼看到县衙外的空地上,密密麻麻聚着数千流民。
有些年轻力壮的,手里握着木棍、锄头,眼神里满是被饥饿逼出来的凶光。
更让他心惊的是,人群里有几个穿着灰布短打的汉子,正拿着木刀木枪,教流民们列阵、挥砍。
那是刘振邦的人,是王威特意派来“训练”流民的。
“这哪里是流民,这是要反啊!”
郭广猛地把纸条拍在公案上,声音带着哭腔。
他当左云县令三年,虽算不上清官,却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可现在,他却成了王威棋盘上的一颗弃子。
王威要借流民的乱子逼熊廷弼来大同,而他这个县令,要么跟着背“治县无方”的罪名,要么被乱民冲进来砍了脑袋,没有第三条路。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
上个月,他偷偷派人去宣府给熊廷弼送过信,想揭发王威克扣赈济粮、暗中挑动流民的事,可信刚送出左云县,就被王威的人截了下来。
第二天,王威的亲信就拿着他三年前贪墨赋税的帐册,在他面前晃了晃,只说了一句“郭县令,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就彻底怂了。
王威是大同副总兵,掌着兵权,又有代王撑腰,捏死他这个小小的县令,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早知道早知道就该听孙传庭和徐光启的话”
郭广双手抓着头发,悔得肠子都青了。
去年秋收后,孙传庭和徐光启带着番薯种来左云县推广,说这作物耐旱高产,哪怕是灾年也能有收成,还手柄手教农户怎么种。
可当时王威派人来传话,说“番薯乃外邦之物,不宜在大同推广”。
他怕得罪王威,就找了个“农户不愿种”的由头,把孙传庭和徐光启打发走了,那些番薯种,最后都烂在了县衙的库房里。
前几天他去大同府城办事,路过大同县时看到。
那里的田埂上种满了番薯,藤蔓爬得满地都是,农户们正忙着挖番薯。
大同县令跟他说,今年虽遇旱灾,粟米减产了七成,可番薯收了不少,足够百姓过冬,连流民都少了大半。
当时他还嗤之以鼻,觉得大同县令是在讨好熊廷弼,现在才明白,自己才是那个短视的蠢货。
“县尊老爷!县尊老爷!不好了!”
就在这时。
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冲进正堂,脸色惨白。
“流民流民开始撞门了!还喊着‘开仓放粮’,不然就烧了县衙!”
郭广猛地站起身,跟跄着跑到大门门边,隔着门缝往外看。
只见县衙大门外,流民们正举着木棍、石头,疯狂地撞击着门板,“砰砰”声直响。
人群里,刘振邦的那几个亲信正大声喊着:
“郭广藏着粮食不给咱们!冲进去!杀了他!抢粮仓!”
“别撞了!别撞了!”
郭广下意识地喊出声,可他的声音被外面的喧闹淹没了。
他知道,粮仓里根本没多少粮。
大部分赈济粮都被王威克扣走了,剩下的一点,也被他贪墨了一部分,现在粮仓里,只有几百石发霉的粟米,根本不够流民塞牙缝的。
“百姓只要吃得饱,谁愿意造反啊”
郭广无力地靠在墙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他刚上任时,左云县虽不富裕,可百姓们还能勉强糊口,街上没有这么多流民。
可今年旱灾一来,粟米减产,他不仅没想着救灾,反而跟着王威克扣粮饷、催收辽饷,把百姓逼到了绝路。
现在,流民们活不下去了,要造反了,而他这个县令,却只能眼睁睁看着。
左云县衙的朱漆木门被流民撞得粉碎,断裂的木梁带着木屑飞射开来。
成千上万的流民像决堤的洪水,举着木棍、锄头、甚至削尖的竹片,嘶吼着冲进县衙大院,浑浊的眼睛里满是饥饿与疯狂。
“都住手!抢粮食就好,不许杀人!”
刘振邦的三个亲信挤在人群前,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高举着腰牌,声嘶力竭地喊着。
他们是王威派来“控场”的,按照计划,流民只需抢走县衙粮仓的粮食,闹一场就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