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涉及机密,皆是锦衣卫两个月来暗访所得,未敢轻易声张。
抚台且一观,便知为何本都堂要行此‘突袭’之举。”
王化贞伸手接过册书,起初还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指尖掀开第一页时,脸色还是平静的。
可当他看到“孙得功私吞军饷十万两”、“张存仁与建奴细作往来三次”、“广宁卫千户赵三倒卖军械给蒙古”等条目时,手指猛地一颤。
他越往后翻,脸色越白,到最后连嘴唇都没了血色,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册书上的每一条罪证,都写得有凭有据,时间、地点、证人,甚至连孙得功把贪来的银子藏在哪个钱庄都写得清清楚楚。
“这这怎么会?”
王化贞的声音都发了颤,他猛地抬头看向杨涟,之前的不满和嫉妒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慌乱和后怕。
“没想到本官治下,竟有如此多通敌贪腐之辈!
是我这个巡抚失察,失职啊!
此事过后,本官定当上表朝廷,自请处分!”
他是真心怕了。
若这些人真的引蒙古南下,他这个巡抚怕是要掉脑袋。
同时,也是顺势服软。
杨涟手握如此确凿的证据,又有皇帝撑腰,他再硬撑下去,只会引火烧身。
杨涟见他识趣,当即上前一步,语气缓和了许多,给了他一个台阶:
“王抚台不必如此自责。
锦衣卫查了两个月才摸清这些人的底细,可见他们隐藏得多深。
抚台去年年底才到任广宁,事务繁杂,一时未能察觉,也是情理之中。”
这话既肯定了王化贞的“无辜”,也暗示了“贪腐已久,非一日之过”,给足了王化贞面子。
人情世故这方面,杨涟还是懂得。
王化贞何等精明,立刻顺着台阶下来,脸上重新有了血色,他站起身,对着杨涟拱了拱手:
“多谢杨都堂体谅!
既是如此,这些蛀虫败坏纲纪、通敌叛国,便由本官亲手清理门户,也好向朝廷和广宁百姓有个交代!”
说罢,他猛地转身,目光如刀般扫向孙得功、张存仁二人,厉声喝道:
“来人!”
厅外立刻涌入四名身着青色劲装的亲卫,腰间佩刀出鞘半寸,寒光凛冽:
“属下在!”
“将孙得功、张存仁,还有册书上列名的赵三、李五等人,尽数抓拿下狱,严加看管,不得有误!”
王化贞的声音掷地有声,再无半分之前的尤豫。
“什么?!”
孙得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最后的侥幸彻底破灭。
早知道,在被杨涟带着百馀军卒去府上请的时候,就该跑的。
但是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不过,他倒也没有完全放弃。
孙得功猛地站起身,伸手就想推开身边的亲卫逃跑。
他在广宁经营多年,城外还有五百家丁,只要逃出去,就能投奔蒙古部落!
可他刚挣脱一名亲卫的手,厅门后突然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穿着黑色甲胄,面容冷峻,正是杨涟早已安排好的副将李鸿基。
李鸿基刚因阻击皇太极有功被陛下擢升为副将,此刻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
不等孙得功反应,李鸿基一记重拳就砸在了他的脑门。
那拳头裹着铁手套,力道大得惊人。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孙得功连哼都没哼一声,双眼一翻,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两名亲卫立刻上前,用铁链锁住他的手脚,拖了出去。
一旁的张存仁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撞在青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不住地对着杨涟和王化贞磕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哭喊道:
“饶命!都堂、抚台饶命啊!
罪将知道错了!罪将愿意戴罪立功!
罪将可以去劝降蒙古部落,罪将可以去建奴那边当细作!
求你们饶我一条狗命!”
杨涟看着张存仁那副贪生怕死的模样,心中更加厌恶了,声音里没有半分温度:
“戴罪立功?你私通鞑子时,怎么没想过朝廷的恩义?
你克扣军粮,让军户饿死时,怎么没想过‘饶命’二字?
现在还想要活命?晚了!”
他对着亲卫挥了挥手,声音斩钉截铁:
“扒了他的参将甲胄,押入死牢,待清点完他的罪证,一并交由三法司处置!”
两名亲卫上前,粗鲁地扯下张存仁的甲胄,露出里面的绸缎内衬。
张存仁还在哭喊求饶,却被亲卫堵住了嘴,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
议事厅内终于恢复了平静。
王化贞看着空荡荡的角落,额头上的冷汗还没干,却对着杨涟拱了拱手,话语之中,已不见丝毫桀骜。
“杨都堂深谋远虑,本官佩服。”
杨涟微微颔首,目光扫过厅内的祁秉忠等人,声音沉稳:
“抚台客气了。肃清贪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要整顿军备、安抚军户。只有让广宁的人心稳了,边防才能真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