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数年时间。
这数年时间里,他要平定辽东、整顿江南税改、清除朝堂蛀虫,将大明的权柄牢牢握在手中。
待他根基稳固、威望足以震慑朝野时,再推教育革新,那时,纵有反对之声,也无人敢真正阻挠。
丰台大营外,来了数千骑兵。
正是从辽东而来的布和等一行人。
布和特意勒住马,看向身后那些随他一同来京的辽东军卒一个个涌入丰台大营。
这些兵卒,有戚家军,有白杆兵,有狼兵
都是精锐中的精锐,虽然每支只来了三百人,但一看就不好招惹。
除了这些劲卒之外,还有伤兵。
断了左臂的浙兵,腿上留着箭伤的川兵,被炸得满脸狰狞的狼兵
这些兵卒虽然各个带伤,但精气神却似一把锋芒毕露的宝剑一般,让人不敢直视,也不忍直视。
与明军分别,他和被押送过来的林丹汗、莽古尔泰等很快进入京城。
爆竹声中一岁除。
除夕的北京城都很是热闹。
这热闹,与布和一路从辽东而来的苦寒景象,有着天壤之别。
他裹着厚厚的蒙古皮袍,骑在马上,望着眼前的繁华,忍不住喃喃赞叹:
“这就是大明国的京城吗?当真是天朝上国啊!”
布和进入北京城,就象是个乡巴佬一般,看什么都稀奇。
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为何大明皇帝要让那些伤兵到京城来了。
听说明国元日大典会阅兵,待元旦大典阅兵时,这些带着战火痕迹的士兵,定会让京城的群臣与百姓明白:
眼前的纸醉金迷、岁月静好,是用多少士兵的血肉换来的。
你的岁月静好不是凭空来的,而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他不禁想起草原的冬日,牧民们为了一口粮食挣扎,而大明的百姓却能在除夕这般肆意欢闹,心底竟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
在布和台吉复杂的心绪之中,队伍抵达会同馆。
这座位于京师腹地、紧邻礼部衙门的院落,青砖灰瓦,朱红大门上挂着“会同馆”的鎏金匾额,门两侧立着石狮子,透着庄重威严。
院内早已清扫干净,廊下挂着宫灯,几名身着青色补子官服的官员正等侯在门前,见布和一行人到来,连忙上前见礼。
“在下礼部主客司郎中周显,恭迎布和台吉。”
为首的官员躬身行礼,声音沉稳。
“陛下有旨,台吉一行先在会同馆安置,元旦大典前,由下官与四夷馆译官、鸿胪寺寺丞,一同为台吉讲解觐见礼仪。”
“好好好,我听你们吩咐。”
布和跟着官员走进会同馆,目光不住地打量。
院内铺着青石板,两侧是整齐的厢房,窗棂上雕着缠枝莲纹。
正厅内摆着紫檀木桌椅,墙上挂着《千里江山图》的摹本,案上的官窑瓷瓶插着新鲜的梅花,连空气中都飘着淡淡的檀香。
这一切,都让他象“刘姥姥进大观园”般新奇:
他伸手摸了摸桌椅的木纹,光滑得没有一丝毛刺。
拿起案上的瓷杯,薄如蝉翼,却透着温润的光泽。
这些器物,在草原上便是贵族也难得一见,而在大明的会同馆,竟只是寻常陈设。
“会同馆为台吉准备了食宿,每日三餐由膳房按例供应,若有需用,可吩咐馆役传报。”
周显一边引路,一边介绍。
“只是有劳台吉知晓,按大明规制,使臣入住后‘出入有禁,交易有时’,非经礼部许可,不可私自外出。
馆内设有专门局域,供台吉一行开展朝贡贸易,四夷馆的译官会协助沟通。”
说话间,两名身着蓝色官服的官员走上前来。
一人是四夷馆的蒙古语译官,他笑着说道:“在下会每日前来,为台吉讲解汉话与文书。
另一人是鸿胪寺寺丞,手持一卷《朝仪》,轻声道:“觐见陛下需行五拜三叩之礼,我会逐句教台吉唱喏,确保大典时无误。”
布和跟在官员们身后,听着他们有条不紊地安排,心中对“天朝上国”的敬畏又深了几分。
只是,这个时候,布和却是想起了蒙古人曾经的辉煌!
两百多年前,这里曾是大元的大都。
他的祖先是成吉思汗的子孙,曾在此地坐上龙椅,号令天下,让四方臣服。
那时的蒙古骑兵,踏遍天下,何等威风。
而如今,他们只能居于漠北的苦寒之地,靠大明的赏赐过活,连进京都要遵守大明的规矩。
想到这里,布和脸上眉头紧皱。
暖红的宫灯映在他脸上,一半是对大明繁华的震撼,一半是难以掩饰的不甘。
凭什么蒙古人只能守着草原的风雪?
凭什么大明能独占这般富庶的土地?
他望着正厅那幅《千里江山图》,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明国?
彼可取而代之!
只要他能借大明的力量稳住科尔沁部,再一统草原,总有一天,蒙古人能重新崛起,再现蒙古帝国的辉煌!
到时候,北京城里面的东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