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疏远。
“陛下推行新政,自有其考量;方阁老主持内阁,亦是陛下的信任。
我等刚返京,尚未面圣,未了解朝堂全貌,岂能妄议朝政、轻言罢免首辅?”
“至于劝谏陛下,待明日面圣后,若有确实不妥之处,我自会以臣子的本分进言。
但今日,你们说的这些话,休要再提。天色已晚,你们也早些回去吧。”
叶向高逐客之意,已经很明显了。
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只能讪讪地起身告辞:
“是学生孟浪了,扰了二位阁老歇息,学生告退。”
两人虽有不甘,但不敢惹恼了叶向高,只得先行离去。
看着李应升与钱谦益匆匆离去的背影,何宗彦收回目光,似有感悟的说道:“看来,这党争的暗流,从未真正平息。”
叶向高端起早已微凉的茶盏,却没有饮,缓缓开口:
“何止是未平息,恐怕事情比我们想的更复杂。”
“李应升与钱谦益,不过是第一批试探的人。往后几日,我的那些门生、故吏,还有当年依附过我的旧部,怕是都会找上门来,劝我扳倒方从哲,重新执掌内阁。”
何宗彦闻言,眉头微蹙:“叶公是说,他们会借着您的声望,重新拉起派系?”
“多半如此。”
叶向高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
“党争这东西,从来不是你想远离就能远离的。你站得越高,身后依附的人就越多,他们会借着你的名头争权夺利,哪怕你什么都不做,也会被卷入旋涡中心。
当年我就是因为不愿结党,才会被排挤辞官,如今回来,怕是又要面对这老问题了。”
何宗彦闻言,心中微沉,却也只得摇摇头。
一夜无话。
次日天还未亮,通州驿站的公鸡刚打了第一声鸣,叶向高与何宗彦便已起身。
驿卒早已备好热水与朝服,两人洗漱完毕,换上崭新的官袍。
之后乘坐马车,朝着京城的方向而去。
辰时初刻,马车抵达午门外。
叶向高与何宗彦刚走下马车,便见一个太监快步迎了上来。
“二位阁老一路辛苦!陛下体恤二位德高望重,特意吩咐奴婢在此等侯,赐二位阁老宫中坐轿。”
“宫中坐轿?”
叶向高与何宗彦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闪过几分诧异。
要知道,宫中坐轿历来是皇帝对阁臣的极高殊荣,唯有深得信任、执掌重权的首辅或次辅,才能获此待遇。
他们刚返京尚未面圣,陛下便有此恩赐,足见其重视程度。
“臣等谢陛下隆恩!”
两人连忙躬身行礼,心中对这位年轻帝王的认知,又多了几分。
既知推行新政、整顿边军,又懂恩威并施、笼络老臣,这般心思,倒比神宗皇帝还要周全。
不多时,两顶装饰素雅的四人轿便抬了过来。
叶向高与何宗彦分别上轿,轿夫脚步稳健,沿着宫道缓缓前行。
叶向高掀开轿帘一角,便能看到紫禁城的宫阙在晨光中静静矗立,红墙黄瓦间,偶尔有宫女、太监匆匆走过,皆是步履轻缓,不敢喧哗。
“宫中倒是比我们离京时,更显残破了。”
叶向高看着路边斑驳的宫墙,砖瓦上的彩绘早已褪色,连皇极殿旁的廊柱,都能看到细微的裂痕,忍不住轻声感慨。
何宗彦也通过轿帘望去,眼中带着几分欣慰:
“由此可见,陛下当真是中兴之主,不好享受。你想想,当年神宗皇帝在位时,即便边关告急,也照样挪用内帑修建宫苑。
世宗皇帝更是沉迷修道,耗费巨资修建道观。
哪象如今的陛下,连紫禁城的翻修都暂且搁置,想必是把银钱都用在了刀刃上了。”
“是啊。”
叶向高点了点头,心中对朱由校的认同感又深了几分。
“有此等不慕奢华、心系社稷的君主,我大明朝,多少年未曾有过了”
说话间,轿子已抵达东华门内的箭亭旁。
两人下轿,在太监的引导下,沿着汉白玉台阶缓缓步行,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而去。
很快,两人便踏入了乾清宫,穿过宽敞的大殿,来到东暖阁外。
守在阁外的太监轻声通报后,便引着两人走了进去。
此时。
东暖阁内,地龙烧得正旺。
大明皇帝朱由校身着明黄色常服,正坐在案前翻看奏折,见两人进来,便放下朱笔,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带着几分温和的笑意。
叶向高与何宗彦连忙整理衣袍,双膝跪地,声音躬敬而沉稳:
“臣文渊阁大学士叶向高(东阁大学士何宗彦),恭请陛下圣恭万安!”
“起来罢,赐座。”
御座上载来的声音年轻却沉稳,没有少年人的轻挑。
正是大明天子朱由校。
叶向高与何宗彦连忙起身,顺着太监指引的方向,在御座下的矮凳上坐下,目光却忍不住偷偷向上望去。
只见朱由校身着明黄色常服,衣料上绣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