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的关节,只觉得这道命令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
可转念一想,他又不敢违抗。
他是锦衣卫的人,最清楚这机构的手段。
若是抗命,兖州城里的人随时能翻脸不认帐,到时候他这个“潜伏的眼线”便会瞬间变成“铁证如山的逆贼头目”。
凌迟处死的滋味,他想都不敢想。
李鸿基深吸一口气,眼神渐渐变得坚定。
管他背后有什么算计,上峰的命令,他照做便是。
反正横竖都是借刀杀人,只不过这一次,刀要砍向更敏感的地方罢了。
他此行,不过是要封个官,当老爷。
这就够了。
他抬眼望向窗外,夜色正浓。
如今袁可立的主力还屯在兖州城,没真正压过来,徐鸿儒那群人还在为“十万大军”沾沾自喜。
他还有时间。
得想个巧妙的法子,让徐鸿儒心甘情愿地往曲阜钻。
李鸿基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
徐鸿儒不是总想着干点“惊天动地”的大事,好配得上他那“中兴福烈帝”的名号吗?
那他就给对方送个“天大的功劳”。
没过半日。
李鸿基便径直踏入了郓城县衙。
此刻的县衙正堂,早已没了半分“皇宫”的模样。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酒气与脂粉香,几个衣衫不整的民女蜷缩在角落,而端坐于上首的“中兴福烈帝”徐鸿儒,眼下乌青如墨,眼框布满血丝,头发乱糟糟地披散着,哪里还有半分帝王威仪?
官军即将兵临城下的消息,象一块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
这几日他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唯有靠着抢来的美酒与女子放纵寻欢,才能勉强压下心底的恐惧。
可越是放纵,那股灭顶的恐慌便越是清淅。
见李鸿基进来,徐鸿儒眼中瞬间燃起一丝复杂的火焰,有猜忌,有怨怼,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依赖。
他死死盯着李鸿基,声音沙哑得象是被砂纸磨过:“黄虎,你到此地来作甚?”
若不是官军将至,他急需有人替自己挡枪,就凭李鸿基这几日愈发倨傲的态度,他早就让人把这颗眼中钉拔了。
李鸿基仿佛没瞧见他眼底的戾气,径直走到堂中,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陛下,末将前来,是想禀明一事,弟兄们的粮草快见底了。再不想办法出去抢些东西,不用官军来打,咱们自己就得先内讧起来。”
“抢?”
徐鸿儒猛地一拍桌子,酒水洒了满案。
“官军都快打到城下了,这时候不想着加固城防、准备防守,反倒要出去抢?万一咱们前脚出城,官军后脚就把郓城占了,咱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
他的声音尖利,带着歇斯底里的恐惧。
李鸿基心中冷笑更甚。
原来如此,不是不想抢,是怕了,怕死在城外回不来。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反倒往前凑了半步,压低声音道:“陛下有所不知,正是因为官军来了,咱们才更要主动出击。
一来,抢些粮草物资,能扩充势力,让弟兄们看到盼头;二来,咱们攻出去,能逼着官军分兵救援,减轻郓城这边的压力。
他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咱们在山东腹地烧杀抢掠吧?”
这番话条理清淅,竟让慌了神的徐鸿儒一时语塞。
他愣了愣,下意识追问道:“那那你的意思是,要攻哪里?”
李鸿基眼中陡然闪过一丝锐光,声音里带着蛊惑的力道:“曲阜!”
“曲阜?”
徐鸿儒眉头一皱,显然没料到他会提这个地方。
那可是孔圣人的老家,衍圣公府所在地,多少有些顾忌。
李鸿基却象是没瞧见他的尤豫,继续说道:“曲阜富得流油,衍圣公府里的金银财宝、粮草存粮,足够咱们弟兄吃上半年!
而且那地方没什么重兵把守,一攻就破。
拿下曲阜,既能得实惠,又能让天下人看看咱们的威风,连孔圣人的地盘都敢动,官军还敢小觑咱们吗?”
他知道徐鸿儒最好面子,最喜“惊天动地”的虚名,这番话正戳在对方的痒处。
徐鸿儒果然被说动了,眼中的恐惧渐渐被贪婪与侥幸取代。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喃喃道:“攻曲阜倒也不是不行”
李鸿基心中暗自点头。
鱼儿,上钩了。
“既然要攻曲阜,就得派出大军,方能一举拿下。”
李鸿基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堂外箫条的街巷,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恳切。
“依末将看,郓城已经被嚯嚯得差不多了,粮仓见了底,百姓跑了大半,留在此地死守,不过是坐以待毙。反观曲阜,仗着衍圣公府的名头,城池修得又高又深,府里的粮草堆成山,正好能做咱们的新据点。”
他往前一步,声音压得更低,象是在替徐鸿儒盘算:“陛下,咱们何不干脆移师曲阜?
到了那里,用衍圣公府的粮草赈济些流民,说不定能收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