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沉重起来。
朱由校望着阶下躬身行礼的四名将领,目光扫过他们甲胄上的斑驳血痕与脸上的风尘,缓缓点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嘉许:
“很好。你们没有姑负朕的期望,更没有姑负大明的江山百姓。做得好。”
说罢,他亲自上前,依次拍了拍毛文龙、赵率教、黄德功的肩膀,最后停在祖大寿面前。
手掌落下时,他特意加重了几分力道,目光沉静而坚定。
这位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糙汉,被这一拍竟红了眼框,滚烫的泪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滚落,哽咽着想要开口:“陛下,末将”
“都过去了。”
朱由校打断他,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转向魏朝微微颔首。
魏朝心领神会,当即扯开嗓子高喊:“大明郊劳凯旋将士仪式,现在开始!”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鸣鞭声响彻德胜门外,锦衣卫校尉手中的长鞭划破长空,将周遭的议论声瞬间压下。
兵部尚书与礼部尚书连忙上前,各司其职主持献俘大典,祭台上的鼓乐随之奏响,庄严而雄浑。
随着司仪官的唱喏,凯旋大军中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先是数十名甲士抬着木盘上前,盘中盛放的是用石灰防腐处理过的头颅,每一颗都用木牌标注着姓名。
塔拜、多铎、豪格
皆是建奴宗室的名号,狰狞的面容虽已干瘪,却仍能看出死前的惊恐。
观礼的文武百官与百姓见状,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不少人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
头颅之后,是数十名被绳索捆绑的建奴女眷。
她们大多衣衫褴缕,面带惊惧,正是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的妃嫔,以及皇太极、代善、莽古尔泰的家眷。
人群中渐渐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这些蛮夷女子,看着也寻常得很。”
“听说建奴不事耕织,整日在草原上风吹日晒,哪有咱们汉家女子的娇柔?”
“倒是那个好象是四贝勒黄台吉的福晋,看着还有几分颜色。”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队伍末尾的哲哲身上。
她虽身陷囹圄,却依旧挺直着脊背,眉眼间带着蒙古女子特有的英气,即便面带憔瘁,也难掩那份与众不同的气度。
朱由校的目光扫过她时,却是微微一顿。
倒不是因美色动心,而是想起此人乃是科尔沁部送来的联姻女子,背后牵扯着蒙古诸部的势力。
这般人物,若处置得当,或许能成为牵制建奴的一枚棋子。
他这转瞬的眼神变化,却被一旁的魏朝精准捕捉。
老太监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心中已暗自盘算起来:这位哲哲福晋身份特殊,既是皇太极的正妻,又与蒙古部落渊源深厚,陛下既多看了一眼,想必是有用处的。
回头得好生安置,绝不能出半分差错。
此时,献俘仪式已至高潮。
礼部官立于祭台中央,展开黄绸祭文,声如洪钟般诵读起来。
那祭文本字铿锵,先述天命所归、大明威德,再历数建奴扰边之罪,末了详述赫图阿拉之捷
“焚其宫室,断其龙脉,斩其宗裔,获其重宝”,将此战功绩一一告慰天地神灵、日月山河。
祭文声未落,兵部官已捧着帐册上前,高声唱喏战利品清单:“查得赫图阿拉所获:
黄金两千三百两,白银六万七千两,各色绸缎八百馀匹,粮秣十万石有馀
伪金档册文书百馀卷,铁甲一千五百副,战马两千八百匹,牛羊牲畜万馀头”
一件件、一桩桩报来,数字详实得令人心头发颤。
观礼的百姓听得热血沸腾,起初是零星的叫好,渐渐汇成震天的欢呼,连须发斑白的老臣也忍不住捋着胡须颔首,眼中闪着泪光。
自萨尔浒战败以来,辽东战场久无这般扬眉吐气的大胜,今日总算能将积压多年的郁气一扫而空。
待清点完毕,朱由校亲自端起酒爵,将酒分三次洒向祭台前的黄土,以慰阵亡将士英灵。
随后,他扬声道:“传朕旨意,赐将士们酒肉,今日尽欢!”
话音刚落,早有内侍与营中伙夫抬着食案上前。
大块的熟牛肉、整只的烤羊被分到将士手中,坛装的烧酒开封时酒香四溢,将士们席地而坐,举杯痛饮,甲胄碰撞声、欢笑声与远处的鼓乐声交织在一起,热闹非凡。
这场郊劳军礼,至此落下帷幕。
黄昏。
朱由校登上帝辇,仪仗缓缓向紫禁城驶去。
车帘微动间,他望着窗外奔走相告的百姓,嘴角噙着一丝笑意。
这场胜利,早已随着《日报》传遍京城,此刻亲眼所见的盛况,更让民心为之振奋。
而毛文龙、祖大寿等有功将士,则按皇帝特旨,跨上战马,在锦衣卫的护卫下缓缓驶入北京城。
街道两旁早已挤满了百姓,他们手中挥舞着小旗,脸上满是崇敬与激动。
“是毛将军!《日报》上写了,就是他设的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