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饶声、孩童的啼哭声混在一起,象一把钝刀,割得城上明军的心直颤。
“贺帅,射不射箭?”
城楼上的把总声音发颤,手里的箭羽都要聂湿了。
贺世贤望着那些蹒跚的身影,眼前闪过自家妻儿的模样,可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已满是血丝:
“射箭!送他们一程!”
贺世贤深吸一口气,咬着牙说道:
“但别忘了他们是怎么对待咱们汉人的!”
“这个仇,我们要记下来,这些建奴怎么对待咱们的百姓,咱们日后就怎么对付他们的人!”
“血债,终要血偿!”
“是!”
把总眼框通红,嘴里念叨着‘血债血偿’,当即下令:
“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蝗虫一般射向人群。
哭嚎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更疯狂的尖叫。
“救命啊!”
“我不想死!”
可金兵根本不管这些,依旧用刀逼着后面的人往前冲。
百姓像潮水般涌向城墙,他们没有武器,只能抱着头哭喊。
城上的明军射出的箭雨、扔下的滚石,大多落在他们中间。
有个白发老汉朝着城头磕头,嘴里喊着“官军饶命”,却被一块滚石砸中,脑浆迸裂。
贺世贤别过脸,对此景视而不见。
战场上,容不得半点仁慈!
就在这时,李永芳拔出佩刀,对着身后的汉军旗大吼:“弟兄们,冲!拿下沉阳,赏金万两!”
他率先策马冲出,身后的汉军旗士兵硬着头皮跟上,借着百姓的掩护,推着云梯楯车往城墙下冲。
可沉阳城上的防御,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坚固。
明军显然早有准备,除了火炮、弓箭,还往下泼滚烫的金汁,还有火油!!
那是熬沸的粪水,溅在人身上,瞬间就起水泡,惨叫声比炮弹炸响还凄厉。
云梯刚搭上城墙,就被城上的铁钩拉住,然后用擂木狠狠砸下,连人带梯翻倒在城下。
火油泼下,再射一根火箭,顿时一面城墙就是一片火海。
烧死无数想要爬上来的建奴。
不消片刻,汉军旗便损失惨重了。
“快撤!”
李永芳见势不妙,调转马头就跑。
这可是他的家底,若是全死在沉阳城下,他也就完了。
可现在已经晚了,城上的佛郎机炮对准了汉军旗的队伍,几轮齐射下来,冲锋的汉军旗像被割的麦子,成片倒下。
这场进攻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
但伤亡却是巨大的。
黄台吉在高台上看到城下的惨状,脸色铁青
千馀百姓倒在血泊里,尸体堆得象小山;汉军旗的尸体也横七竖八地躺着,光甲士就死了三百多。
“够了!”
黄台吉猛地挥手。
他看着那些根本没几个能靠近城墙的云梯,又看了看城上依旧飘扬的明军旗帜,知道再打下去只是徒增伤亡。
“传我命令,停止进攻!”
号角声呜咽着响起,攻城的金兵如蒙大赦,拖着尸体和伤兵退了回去。
沉阳城下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未熄的火焰在尸体堆里噼啪作响,还有城上城下粗重的喘息声。
城外建奴军营。
黄台吉站在高台上,强攻受挫的怒火早已压下,取而代之的是猎人般的冷静。
既然硬啃啃不动,那就换个法子磨。
当夜,沉阳城的守军就尝到了新战术的厉害。
子时刚过,德胜门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鞑子来了!”
城上的哨兵嘶吼着敲响铜锣,睡眼惺忪的明军士兵瞬间从窝棚里弹起,抓起兵刃冲向城头。
火把照亮了城下的景象:不过百馀名后金骑兵,正围着城门射箭,箭矢“嗖嗖”地钉在门板上,却连城门的漆皮都没蹭掉多少。
“放箭!”
把总怒吼着下令,箭雨倾盆而下,后金骑兵却象受惊的兔子,调转马头就跑,眨眼间消失在夜色里。
可还没等城上的士兵喘口气,丑时的永昌门又响起了呐喊声。
这次的金兵更过分,连弓都懒得拉,只是围着城门敲锣打鼓,甚至放起了火铳,铅弹“噼啪”地打在城墙上,却连个豁口都打不出来。
“又是佯攻!”
贺世贤登上永昌门,看着那些在远处起哄的金兵,气得咬牙。
这分明是故意折腾人!
可他不敢怠慢,只能下令全军戒备。
接下来的几日,沉阳城彻底没了安宁。
金兵象一群嗡嗡叫的蚊子,不分昼夜地袭扰:子时敲德胜门的鼓,丑时放永昌门的铳,寅时又在安定门外用弓箭射上几轮。
他们从不真的攻城,却总能在守军最困倦的时候闹出动静,逼得明军整夜整夜不敢合眼。
晚上如此,白天也不得安生。
建奴的大炮会时不时地轰鸣几声,炮弹漫无目的地砸在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