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石板被掀翻在地,有的斜插在泥里,有的被冲到路边的沟壑里,只剩下坑坑洼洼的土埂。
更麻烦的是,低洼处还积着些泥水,被烈日一晒,变成了黏稠的泥浆,马蹄踩上去能陷到脚踝,车轮碾过更是直接被黏住,半天挪不动一步。
这光景,对明军转运粮草、拖拽火炮来说,着实是不小的麻烦。
负责押送的民夫们挽着裤腿,喊着号子奋力推着重车,汗水顺着黝黑的脊梁往下淌,转眼就被晒干,在皮肤上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盐渍。
骑兵们更是焦躁,战马在泥地里打了几个滑,喷着响鼻不肯前行。
如此路况,别说奔袭,就连正常行军都磕磕绊绊。
然而,熊廷弼站在城头,望着城外这副景象,嘴角却微微勾起。
“这对咱们来说,反倒是好事。”
“咱们的难处,建奴只会更甚。”
建奴的主力是骑兵,向来靠着马快箭利纵横弛骋。
可如今这泥泞的土地,马蹄陷进去拔都拔不出来,再精锐的骑兵也没了用武之地。
他们的粮草本就靠劫掠补充,如今道路被毁,想抢都抢不到;要想攻城,那些笨重的攻城器械更是寸步难行。
“传令下去,让弟兄们抓紧时间修缮工事,多备些滚石擂木。”
熊廷弼的声音沉稳有力。
“建奴要是敢来,就让他们尝尝在泥地里挨打的滋味!”
就在这个时候,有传令兵上前通报。
“经略公,犒军使者来了!”
此话一出,熊廷弼眼睛大亮,当即说道:“回经略府,准备迎接天使!”
今日的沉阳城,象是被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从城头到巷尾,处处透着不同往日的热闹。
城墙上巡逻的兵卒脚步都轻快了几分,手里的长枪握得笔直,却忍不住频频往城南方向张望。
街巷里,负责搬运物料的民夫们也忘了疲惫,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议论着,连嗓门都比平日高了八度。
这股子热闹劲儿的源头,说来也简单。
上个月辽东那场大捷,皇帝的封赏与抚恤,终于跨过千山万水送到了。
天刚蒙蒙亮时,就有人在城南浑河岸边看到,一支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正缓缓驶来。
领头的几匹骏马拉着装饰华丽的马车,后面跟着的大车一辆接一辆,车轮碾过湿漉漉的路面,发出沉稳的“咯吱”声。
车上的帆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隐约能看到里面露出的明黄绸缎、鼓鼓囊囊的粮袋,还有几车被麻绳捆得结实的酒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皇帝派人来犒军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瞬间传遍了整个沉阳城。
军卒们扔下手里的活计,互相拍着肩膀道贺,有的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家乡的小调。
“听说这次赏的银子能堆成山!”
“不光有银子,还有绸缎和酒肉呢,这下能好好解解馋了!”
奔走相告的声音此起彼伏,连带着空气中都飘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欢喜。
辽东经略府外,更是肃穆中透着几分急切。
熊廷弼身着绯红官袍,腰束玉带,带着一众辽东属官和军将,早已在府门前的石阶下等侯。
他们身后,亲兵们手持戈矛,列队整齐,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城南方向。
不多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和銮铃响。
熊廷弼精神一振,往前迈了半步。
来了。
只见一队人马簇拥着一顶蓝呢轿子,正沿着大街缓缓而来。
轿子前后的校尉皆是一身鲜衣,腰间佩着绣春刀,步伐稳健。
待到近前,轿子落下,从里面走出一个身着蟒纹袍的太监,面容白净,眼神却很是精明。
“是王公公!”有军将低低说了一声。
来者正是王承恩,上次辽东犒军,也是他来的。
他看到等侯在府外的众人,脸上堆起恰到好处的笑容,快步走上前,扬声道:“咱家奉旨前来,犒劳辽东将士,熊经略,别来无恙啊?”
熊廷弼拱手行礼,声音洪亮:“有劳王公公远道而来,辽东上下,感激陛下隆恩!”
“天使,请!”
熊廷弼直起身,侧身做出邀请的手势。
王承恩笑眯眯地颔首,在众人的簇拥下步入经略府正堂。
这宣旨之地早已布置妥当,案上摆着明黄的圣旨,香炉里燃着上好的檀香,烟气袅袅升腾。
他走到案前站定,转过身看向众人,脸上的笑容愈发真切:“辽东将士们能打胜仗,陛下龙颜大悦,这次的赏赐,咱家在路上清点时,都忍不住眼热呢!”
这话象一颗石子投进人群,顿时激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
沉阳总兵贺世贤粗眉一扬,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
他就知道陛下不会亏待浴血奋战的将士。
人群中的刘兴祚却心头一紧,手心微微出汗。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指尖几乎要嵌进肉里。
虽是临阵反正,手刃了建奴的牛录额真,可终究是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