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遵命。”
朱由校微微颔首,既然有政务待决,便不再留恋这纵马弛骋的快意。
他抬手拂去衣袖上沾染的尘土,淡淡道:“今日习武,便到此为止。”
话音方落,魏朝已心领神会,当即转身,对着侍立两侧的太监、锦衣卫高声宣道:“陛下有旨——摆驾乾清宫!”
霎时间,整个西苑内教场肃然一静,随即人影攒动。
侍从太监们迅速列队,锦衣卫按刀肃立,御前侍卫分列两侧,肃杀之气顿生。
八名抬辇太监早已跪伏在帝辇旁,静候圣驾。
朱由校稳步登辇,明黄龙袍在风中轻扬,日光映照下,更显威仪。
“起——驾——”
随着魏朝一声长喝,帝辇缓缓移动。
前后左右,锦衣卫开道,太监随侍,宫娥执扇,浩浩荡荡的队伍如一条金龙,自西苑蜿蜒而出,直向乾清宫方向行去。
马蹄声、脚步声、衣袍摩擦声交织在一起,却无一人敢喧哗。
沿途侍卫见御驾经过,无不跪伏行礼,连头都不敢抬起。
朱由校端坐辇中,目光沉静,心中却已开始思量即将处理的政务。
李汝华、李长庚联袂求见,必非小事;而陈奇瑜的密折,更是值得深究。
帝辇行至乾清宫前,早有太监跪迎。
朱由校未等辇停稳,便已起身,大步迈入东暖阁中。
踏入东暖阁,一股闷热之气迎面扑来,即便四周早已摆上了鎏金冰鉴,内里盛着从地窖取出的冬日藏冰,却仍抵不住这盛夏的燥热。
朱由校眉头微蹙,额角已沁出细密的汗珠,心中不由暗叹:
‘难怪历代先帝多爱出宫避暑,这紫禁城虽威严壮丽,却实在不是个消夏的好去处。’
他缓步走向御案,目光扫过殿内陈设。
鎏金狻猊香炉中升起袅袅青烟,冰鉴上凝结的水珠顺着纹路缓缓滑落,滴在金砖地面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朱由校在心中盘算着:再过些时日,待暑气更盛,或许该移驾西苑理政了。
想到西苑,他眼前不由浮现出太液池的粼粼波光。
仁寿宫临水而建,畅音阁更是三面环水,清风徐来时,定比这乾清宫要凉爽许多。
若是能在那里批阅奏章,想必连思绪都会清明几分。
思绪飘忽间,一个荒诞的念头突然闪过——
“若是有空调就好了”
这个来自后世的念头让朱由校不禁莞尔。
穿越至今,他最怀念的竟不是手机计算机,而是这看似简单的制冷神器。
想象着冷风徐徐送来的惬意,再对比眼前闷热的现实,朱由校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二十一世纪最伟大的发明,他是无福消受了。
不知道要爬多久的科技树,才能在大明发展到制作空调的地步
“陛下?”
魏朝小心翼翼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朱由校收敛心神,接过那封火漆完好的密折。
指尖触及纸张的刹那,他神色一凛,方才的慵懒之态尽数褪去,眼中只剩下帝王的锐利与专注。
“备墨。”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整个东暖阁的气氛为之一变。
侍立的太监们立即摒息凝神,魏朝更是快步上前,亲自研起朱砂。
殿内只听得见冰鉴融化的滴水声,和墨块与砚台摩擦的沙沙声响。
朱由校缓缓展开密折,目光如炬。
这一刻,什么暑热,什么空调,都被他抛诸脑后。
此刻在他手中的,或许就是关乎江山社稷的重要讯息。
朱由校缓缓展开密折,目光在字里行间游走,神色渐沉。
陈奇瑜的奏报条理分明,先言天津三卫之弊。
天津三卫军纪涣散,兵额虚报,军械朽坏,更有甚者,卫所军官竟与地方豪强勾结,私贩军粮,克扣饷银,致使兵无战心,民有怨言。
所幸在赵率教、祖大寿等将领的协助下,以雷霆手段整肃军纪,该斩的斩,该革的革,短短数日便稳住了局面。
再看天津水师,更是触目惊心。
战船年久失修,能出海者不足三成;兵员缺额过半,馀者多为老弱;军饷拖欠经年,士卒怨声载道。
陈奇瑜直言,若遇敌来犯,恐难堪一战。
奏折末尾,陈奇瑜又提到了许显纯的功劳,并恳请将抄没赃款用于重整防务,并提议向当地士绅派捐,以补钱粮不足。
“呵”
朱由校合上密折,指尖轻叩案几,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天津糜烂至此,远超他的预料。
许显纯抄家所得竟逾百万两,可见这些蠹虫贪墨之甚!
不过转念一想,朱由校又稍感欣慰。
陈奇瑜办事雷厉风行,赵率教等将领也尽心辅佐,短短时日便控制住局面,倒是不负所托。
“魏大伴。”
“奴婢在。”
“拟旨。”
朱由校目光如炬,声音沉稳有力:“准陈奇瑜所请,抄没赃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