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洪武旧制已不合时势。卫所军田多被豪强侵占,军户逃亡者众;其二,兵部考功法度废弛。将领升迁不凭战功,反以虚报兵员为能;其三,永乐年后,朝廷为节省开支,竟默许以空饷补实饷!”
袁可立话语说完,东暖阁陷入了许久的沉默之中。
最后,皇帝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朝中积弊如此之深,袁卿以为该当如何?”
袁可立昂首直视天子,话语铿锵有力,说道:“陛下若真要根除此弊,请先办三件大事:
第一,彻查五军都督府与兵部历年帐册,凡贪墨饷银者,虽勋贵不赦;第二,重定武官俸禄,参将年俸至少增至五百两;第三,请准臣在京营试行新法,裁撤空额后,以实饷练精兵!”
袁可立此言一出,张维贤面色剧变。
不是
你和陛下串通好了吧?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不是在和皇帝唱双簧吗?
果然。
听了袁可立之言,皇帝摇了摇头,沉声道:“光做到此处还不够!还需确保粮饷能足额到士卒手上,武器装备、战马亦不可被层层贪墨。朕意设‘军察院’,专司稽查军务!”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群臣,继续道:
“其一,命兵部、五军都督府与军察院三方按实有兵丁重造名册,每旬核对。凡虚报1名空额,主官即刻革职,追缴10倍赃银;超10名者,主官处斩,家产充公。
士兵可匿名举报空饷,查实后赏举报者所涉空饷的一半。
其二,士兵月饷从九钱提至2两,但每日需操练签到,缺勤一次扣三日饷银,连续十日无故缺席者逐出军营。
火器营、骑兵等精锐月饷再增1两,然需通过季度校考,不合格者降为普通兵卒。
其三,三大营裁汰所有老弱,保留青壮。每名士卒需能负重三十斤行军二十里,弓马生疏者转辅兵或遣散。
战马、盔甲、火器等军资由军察院直接登记造册,遗失或损毁需层层追责,贪墨者以盗卖军械论罪。”
英国公张维贤却面露忧色:“陛下,骤行严法恐引将领哗变”
“十万虚兵?呵朕宁可要三万能战敢战之兵,也不要这十万吃空饷的蠹虫!”
皇帝缓缓起身,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朕知道,整顿京营会断了多少人的财路。成国公府、定国公府这些勋贵世家的帐簿,朕心里都记着呢!”
“但如今辽东建奴虎视眈眈,西南土司蠢蠢欲动,朝廷每年耗费百万军饷,养的就是这些连弓都拉不开的老弱病残吗?”
袁可立闻言,眼中精光暴涨,当即撩袍跪地,额头重重叩在金砖上:“陛下圣明!若能裁撤虚额、整顿军务,不出三年,臣必为陛下练就一支可荡平建奴的铁军!”
张维贤低垂着头,心中翻涌着不安与忧虑。
‘之前整顿京营,裁撤了两万多空饷,便引得勋贵不满,私下怨声载道,甚至有人暗中使绊子,阻挠军务。如今陛下竟要推倒重来,彻查帐册、重定俸禄,还要严惩贪墨这哪里是整顿?分明是要掀翻整个京营的规矩!’
他眼角馀光扫过殿内诸臣,见有人神色凝重,有人目光闪铄,显然各怀心思。
‘勋贵们世代把持京营,空饷早已成了他们的‘养命钱’。如今陛下要断他们的财路,他们岂能甘心?轻则阳奉阴违,重则恐怕不日京营要出什么乱子了。
想到此处,张维贤后背隐隐渗出冷汗。
‘陛下年轻气盛,锐意改革,可京营积弊已深,牵一发而动全身。若真逼急了那些世袭将门,闹出兵变,或是暗中勾结边军、煽动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他微微抬眼,偷觑皇帝神色,见朱由校目光冷峻,毫无退意,心中更是沉重。
‘袁可立敢直言进谏,是仗着陛下信任,可这新法一旦推行,得罪的可是整个勋贵集团!到时候,恐怕连我这个英国公,也要被他们视作眼中钉’
他暗自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罢了,既然陛下决心已定,我也只能尽力周旋,只盼这场风暴,莫要闹得太大才好。’
朱由校看着众人表情各异,隐隐知晓这些人的看法。
但有的事情,不能因为他难做就不做了。
京营整顿,已经是经过一轮了。
最刺头的,在前面一次就被清扫出去了。
剩下的便是会隐忍的。
砸了这些人的饭碗,肯定会有抵抗。
然而
若是这些人不醒目,朱由校不介意多杀点人。
即便是勋贵也是如此。
这些勋贵,说得好听了是与国同休,说得难听了,那是吸大明的血。
这种事情,朱由校绝对不允许!
军营改革的事情说完了,朱由校的注意力转向另外一个方面:钱!
一分钱难倒男子汉。
打仗什么的,没钱如何能行?
朱由校目光转向内阁首辅方从哲,问道:“方卿,户部现存库银几何?辽东军饷、京营改制皆需用钱,朕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