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
西五所内。
秀女于佩珍正倚窗而坐,纤纤玉指无意识地绞着一方素白绣帕。
她肌肤如新雪般莹润透白,此刻因着心事,更添几分楚楚动人的苍白。
一双含情杏眸似笼着江南烟雨,眼尾微微上挑的弧度恰到好处,既不失大家闺秀的端庄,又平添几分摄人心魄的妩媚。
她轻咬樱唇,贝齿在嫣红的唇瓣上留下浅浅齿痕。
听闻皇帝今日在西苑校场骑射,那马蹄声仿佛就响在耳畔,让她心跳不由加快了几分。
就不知,魏掌印能否将陛下引来
正出神间,忽听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女官低声催促:“快些准备,圣驾将至!”
她心头一跳,连忙起身整理衣裙,指尖不自觉地抚过脸颊——幸好李淑贞的芙蓉膏确有奇效,红疹已消退大半,否则今日怕是难以面圣。
不多时,外间传来内侍高唱:“陛下驾到~”
于佩珍深吸一口气,垂首跪伏于地,静候天颜。
朱由校迈步入内,目光扫过跪伏的倩影,淡淡道:“抬起头来。”
于佩珍缓缓仰首,眼睫微颤,却不敢直视龙颜。
朱由校见她肌肤莹润,已无红疹痕迹,眉梢微挑,语气缓和了几分:“太医院的药,可还见效?”
“回陛下的话,奴婢已无大碍,全赖皇恩浩荡。”
她声音轻柔,却字字清淅。
朱由校微微颔首,目光在她面上停留片刻。
此女,确有江南女子的绝色容颜。
皇帝转身对魏朝道:“传旨,于氏暂居西五所,待终选后再行定夺。”
魏朝心头一喜,连忙应下:“奴婢遵旨。”
皇帝未再多言,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室淡淡的龙涎香。
于佩珍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缓缓起身,指尖仍微微发颤。
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或许就此改变。
魏朝望着皇帝远去的背影,心中暗叹:皇爷虽也爱美人颜色,却与先帝那般沉湎女色的做派大不相同。方才于氏那般绝色当前,陛下竟连指尖都未碰触,只留了道恩旨便抽身离去——这般克制,倒真应了那句‘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摩挲着袖中备好的彤史册子,纸页冰凉刺骨。
看来在这新朝,单凭朱唇粉面就想攀附龙鳞,怕是痴心妄想了。
他只得对于佩珍说道:“秀女有什么需要,皆可与宫人道来,记住,不要因为陛下的恩宠,便跋扈自傲。”
于佩珍闻言,点了点头,说道:“宫女的规矩,民女知晓。”
她可是从五千人杀出来的佼佼者,怎么会连这点规矩都不懂呢?
差点落选,于佩珍格外珍惜这一次的机会。
魏朝不想自己的投资打了水漂,见于佩珍成熟稳重,很是放心的出了殿宇,跟上皇帝的步伐。
朱由校穿过幽深的宫巷,来到西五所一处僻静的院落。
推开斑驳的木门,只见客氏正坐在廊下缝补旧衣,春日的阳光斜斜地照在她身上,却掩不住她眉间的憔瘁。
客氏听到脚步声,抬头见是皇帝,慌忙起身行礼,衣袖却因动作太急而勾破了边角。
“奴婢叩见皇上”她伏在地上,声音微颤,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
朱由校皱眉,伸手扶她:“乳母何必如此?”
碰到她手的瞬间,他微微一怔——那掌心布满厚茧,粗糙如树皮,显然这段日子吃了不少苦头。
客氏低头避开他的目光,轻声道:“奴婢粗鄙,恐污了圣目。”
院中落叶沙沙,更显寂静。
朱由校这才注意到,她住的屋子窗纸破损,案几上只摆着半碗冷粥,连炭盆都是冷的。
“他们竟敢如此怠慢!”他怒道。
客氏却摇头:“是奴婢自己愚钝,不讨人喜欢”
朱由校初登大宝时,客氏仗着哺育之恩在宫中横行,自己以雷霆手段将其贬黜。
可此刻见她瑟缩如秋叶的模样,心底却泛起几分恻隐。
客氏前番虽然跋扈,但毕竟是他的乳母。
对待自己身边人若是刻薄,难免让其馀人兔死狐悲。
这不是皇帝该做的表率。
因此,朱由校对着魏朝说道:
“传朕口谕,即刻收拾出西华门外那处宅院,拨十二名宫女、八名内侍伺候,再取库银五千两,绸缎百匹,明日便送乳母出宫荣养!”
客氏闻言大惊,跟跄着跪下:“使不得!奴婢卑贱之躯,怎敢”
这段时间在西五所遭受的折磨,早就让她将之前的自傲丢得干干净净了。
见到皇帝终于想起她来了,眼中淌出热泪。
“你是朕的乳母,纵使之前稍有罪过,但这些日子的苦头,也将罪抵消了,如今出宫去了,便好生过日子。”
“奴婢,谢陛下隆恩!”
魏朝在一边看着,心中也有些触动,看来,陛下还是重感情的,之前责罚客氏,完全是因为客氏过于跋扈了。
如今见她落魄至此,陛下仍念及哺育之恩,不仅恢复其体面,更赐宅院银钱,这份仁厚之心,倒让魏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