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
他那平易近人的态度,让赵率教紧绷的肩背渐渐放松,祖大寿紧握的拳头悄然舒展,就连局促不安的黄德功也敢稍稍抬头,偷眼望向这位出乎意料的仁厚君主。
御前那股令人窒息的威压,竟在这般和煦的言辞中悄然消融,三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久违的轻松。
魏朝面带和煦笑容,躬身引手示意道:“陛下深知三位将军赤胆忠心,皆为愿为大明效死之良将,特赐座叙话,请!”
赵率教、祖大寿、黄德功三人闻言,竟比临阵对敌时更为局促。
赵率教指尖微颤,祖大寿额头沁出细汗,连素来莽直的黄德功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小心翼翼地挨着凳沿坐下,腰背挺得笔直,粗糙的双手规规矩矩搭在膝上,仿佛这三张寻常小凳比九边战场的刀山火海更令人心惊。
这个时候,朱由校目光如炬,细细打量着眼前的三位将领:
赵率教身材挺拔,面容刚毅,虽已年过五旬,但眉宇间仍透着一股沉稳之气。
他身着素色布衣,显然是罢官后无官服可穿,但举手投足间仍带着军旅之人的干练。
祖大寿身形魁悟,虎背熊腰,一张方脸棱角分明,浓眉之下双目炯炯有神。
他虽因军棍之罚而略显疲惫,但眉宇间仍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狠劲,显然对辽东官场的倾轧耿耿于怀。
此刻面对天子,他既紧张又激动,双手微握,似有千言万语想说。
黄德功则最为粗犷,满脸络腮胡,皮肤黝黑粗糙,显然是常年征战风吹日晒所致。
朱由校见状,嘴角微扬,心中暗忖:‘此三人,皆可大用!’
皇帝看着三人,笑着说道:“朕知晓你们的底细,祖游击,你去岁因‘提撕不严’之过,造四十军棍,但朕知晓你是无罪的,不过是文官弹劾而已,朕心中明镜一般,不会冤枉忠臣。”
祖大寿不想皇帝还知道这些事,更是为他站台,为他正名。
心中有一股暖流流过,双目一热,竟不自觉淌下两行热泪。
他动情的说道:“陛下竟知晓臣的微末之事,臣受宠若惊!”
朱由校轻笑一声,说道:“对于为国尽忠的边地勇将,朕都记挂在心,绝对不会让你们受一点委屈。”
“赵参将,朕知你被言官弹劾,心有不甘”
“黄游击,朕知你好酒,杀敌勇猛”
对三人的事情,朱由校随口便出,当即便让三人受宠若惊。
提点完三人之后。
朱由校目光灼炯地注视着他们,语气诚挚而坚定:“朕知尔等心中必有疑惑:朕为何召见你们?”
朱由微微前倾身子,手指轻叩御案,说道:“只因朕在尔等身上,看到了我大明将星该有的风骨!赵卿沉稳如松,祖卿刚毅似铁,黄卿悍勇若虎,皆是我大明急需的栋梁之材。”
皇帝起身踱步,袍角翻飞间显出一股锐气:“建奴猖獗,边关告急,朕日夜思虑的,正是要擢拔真才实干的将领。今日召见,就是要委以重任!”
“朕不要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绣花枕头,要的就是尔等这样在血火中淬炼出来的真将军!“
三人闻言,顿觉热血沸腾。
陛下心中装着他们,他们又如何不为陛下效死呢?
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
朱由校对着魏朝摆了摆手,后者当即拿起圣旨,对着三人说道:“诸位,接旨罢!”
三人赶忙起身,跪伏在地,道:“臣祖大寿(赵率教、黄德功),恭聆圣谕,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礼仪具备,魏朝当即宣旨: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原延绥参将赵率教,忠勇可嘉,着即擢为神机营参将,统兵三千;靖夷营游击祖大寿,骁勇善战,着即擢为神枢营参将,统兵三千;游击将军黄德功,悍勇无双,着即擢为神武营参将,统兵三千。
望尔等勤勉练兵,整饬军务,早日报效朝廷,不负朕望!钦此。”
三人闻言,顿时呆滞住了。
居然直拔京营参将?
这是何等殊荣?
“领旨罢!”
还是魏朝提醒他们一声,才让三人反应过来。
“臣等领旨谢恩!”
这些武人,比朝中的那些文官简单多了,也可爱多了。
朱由校目光深邃地注视着三人,郑重说道:“朕特赐尔等密折专奏之权,可随时将军中诸事直呈御前。尔等当谨记,此番破格擢拔,朝中言官必有非议。望尔等以实绩报朕,切莫姑负朕之厚望!”
三人闻言,顿时热泪盈眶。
赵率教双手微颤,祖大寿虎目含泪,黄德功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
他们重重叩首,额头触地有声:“陛下天恩浩荡,臣等虽肝脑涂地亦难报万一!此番练兵,定当竭尽心力,誓要将建奴杀得片甲不留!”
“好好好!朕便等着那一日!”
朱由校目光灼灼地注视着眼前三人,心中思绪翻涌:
‘此三人皆是大明未来之栋梁,朕若不早用,岂非暴殄天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