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笑容还未散去,他舔舐着冬日干燥出死皮的嘴唇,心中已经知晓,今日方被清空的诏狱,又要被犯人填满了,京城的处刑台,不知道又要掉多少脑袋了。
不过
正好。
他就是要看血流成河!
朱纯臣率先踏出东暖阁。
冬日清晨的寒风刺骨,刮在脸上,似刀割一般。
但他眼中的恐惧、迷茫已经散去了。
到了如今,他才真正的感受到,大明朝,真的不一样了。
皇帝的志向,远超前面的几位君主。
若他还想着和以前一般,混吃等死,吸取国髓。
以如今圣上的手段与决心,当真是会将他们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中。
与国同休,与国同休。
若与国无用,又有何资格与国同休呢?
“皇爷,该用早膳了。”
东暖阁中,全程在一边干看着的魏朝一脸谀笑的看向皇帝。
他是真想变成魏忠贤,替皇爷分忧。
然而
人贵有自知之明。
杀人、审问的事情,有可能是他干不来的。
万一失败,那可是要小命不保的。
现在也挺好的,谁也不得罪,专心伺奉好皇爷即可。
朱由校思绪万千,颔首点头,说道:“上膳罢!”
此番整顿京营,他启用朱纯臣,便是让他去背锅的。
至于杀朱纯臣
不是不可以,是没有这个必要。
说到底,勋贵他还是要用的,比起文臣来说,这些勋贵与他这个皇帝关系更加紧密。
要分得清谁是自己的敌人,谁是自己的朋友。
他现在要做的,不是打压勋贵。
恰恰相反,他要扶持勋贵,让勋贵成长到能够成为对抗文臣的地步。
一如土木堡之前。
让他们将自己丢失的权力一点一点的拿回来,让大明朝一点一点的回归正轨。
但
扶持勋贵,是朱由校自己的想法,然而实际上,勋贵能不能重现往日荣光,还得靠他们自己。
俗话说得好:朽木不可雕也,烂泥扶不上墙。
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只有他们有能力了,才能夺回往日丢失的权力。
若还似如今一般混吃等死,便是他将往日勋贵的权柄放在他们手上,他们照样把握不住。
现在的勋贵,连文臣的项背都望不到。
他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皇帝思绪万千,心忧社稷。
而被皇帝鞭策过的朱纯臣领了圣命,当即带着四卫营、锦衣卫、兵部及户部的人马,分成三批,直奔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驻地。
夜色未褪,五军营中火把骤亮,照得兵卒们神色惶惶。
朱纯臣冷着脸,将黄册重重拍在案上,厉声喝道:
“奉旨点验!凡在册者,即刻列队;缺额者,三息之内自报,尚可活命!”
兵部主事翻开军籍册,户部官员核对粮饷帐簿,锦衣卫则持刀分立两侧,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人群。
很快,中军营官出列,他额头渗汗,小心翼翼的看向朱纯臣。
“恩相,卑职可是您一手提拔起来的。”
朱纯臣看着此人的面貌,马上记起了这个人,确实是靠走他这个门路,坐上中军营营官一职的。
但他冷面依旧。
“本爵要你报出在册兵卒人数,难道你没听到我说的话?”
便是亲手提拔起来的人,又如何?
他自己都快自身难保了,还有心情保住手底下的人?
成国公朱纯臣的语气让营官心中一沉,但看着左右虎视眈眈的四卫营兵士和如狼似虎的锦衣卫、东厂的番子们,也不敢生出反抗之心来。
他们荷枪实弹,甲胄兵器在身,而他们清早上被赶出营房,只有一身棉衣。
反抗是不可能反抗的。
他只能希冀着成国公看在往日的情面上,饶过他的罪过。
他深吸一口气,颤声报出实有兵员。
“启禀恩相,中军营实有兵员人数六千三百馀人。”
户部主事打开黄册一对,轻轻摇头,说道:“启禀成国公,中军营在册兵员,有五万六千人,实有兵员不足在册人数两成。”
数字如此难看。
你这旧部,叫我如何去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