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张之极顿时清醒起来,狠狠踹了身侧三人,一人一脚。
武定侯郭应麟、阳武侯薛濂、抚宁侯朱国弼睁开睡眼惺忪的眼睛,刚要发飙,但发现地方不对劲,马上闭嘴,腰杆挺直。
他们虽然是纨绔,但也知道谁不能招惹,什么场合不能干什么事情。
“行礼!”
鸿胪寺官员引导。
旋即,皇极门外的文武百官皆是跪伏而下,同时山呼道: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由校从龙辇上站起,朗声道。
“谢陛下隆恩。”
谢恩之后,众人才缓缓起身。
而朱由校,已经是坐在皇极门上的龙椅御座上了。
魏朝站在御座之下,摊开盖有“敕命之宝“的练兵谕旨,缓缓开口: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
朕惟国之大事,在祀与戎。今辽东未靖,西南多虞,京营乃天子亲军,当为天下兵甲之表率。
特命英国公张维贤总督两万京营将士,即日开赴开封,整饬行伍,严明纪律,勤加操练,务使弓马娴熟,甲兵精利。
开封乃中原重镇,四通八达,尔等当以古之名将为范,效岳武穆之忠勇,习戚南塘之阵法。
凡士卒懈迨者,严惩不贷;将校渎职者,实时参奏。
若练得强军,振作士气,使兵锋所指,所向披靡,朕不吝爵赏,尔等皆可加官进禄,荫及子孙。
倘有玩忽职守、虚应故事者,定按《大明律》治罪,决不轻饶!
钦此。”
英国公张维贤跪伏在离御座不远的地方。
圣旨念完了之后,朱由校从御座上起身,缓步走到英国公张维贤身侧,而司礼监随堂太监李永贞捧着红盘,随行其后。
朱由校缓缓说道:“此行朕寄予厚望,特赐英国公符验与王命旗牌,若遇不臣者,可斩四品以下官,无须上奏请命。”
朱由校从红盘拿起符验(铜制调兵凭证)与王命旗牌,英国公双手接过,朗声道:“臣等自当办好差事,不负圣望!”
张之极、郭应麟等京营高级将领们亦是跪伏在地,高声道:“臣等自当办好差事,不负圣望!”
朱由校看着这几个歪瓜裂枣,面无表情。
“赐宴。”
皇帝缓缓开口,鸿胪寺的官员当即高唱道:“辞阙宴!”
大理寺官员设宴款待文武百官。
当然,辞阙宴也只是走个流程,实际上真没人敢在此地胡吃海塞。
万一陛下有个其他的事情,那他们的膀胱有爆炸的风险。
宴罢。
司礼监随堂太监李永贞被任命为此行监军太监。
兵部选一名郎中,职责是审核粮饷、奏报军情。
户部选一名主事随行,职责则是管理军需钱粮。
这三人和太常寺等官员,皆随张维贤出宫前往京营教场。
此刻的京营教场,雪覆丹墀,禁军列阵如铁壁。
众人到场之后,祭旗仪式也开始了。
忽闻礼炮三响,司礼监随堂太监李永贞高声宣道:“纛神临威,牲醴以飨!”
四名赤膊力士自西角门牵入通体纯黑的健硕牛犊,牛额点朱砂,角缠玄帛,蹄缚红绸,正是兵部太仆寺精选的“乌云压雪”吉牲。
牛犊似知大限将至,哀哞声裂寒雾,却被力士以铁环扣鼻,生生拽至龙纛旗下。
那杆丈八高的玄底金纛忽被朔风掀起,旗面怒展如黑龙翻身,纛顶鎏金虎头吞口铮然作响。
英国公张维贤率众将跪伏纛前,但见刽子手反握三尺鬼头刀,刀背九环哗啦一振,雪光与刃芒交迸的刹那,牛首已轰然坠地。
热血喷溅纛杆,竟沿旗面蟠龙纹路蜿蜒而下,恍若真龙饮血。
随堂太监以金盆接满牛血,英国公率先以拇指蘸血,在龙纛帛书上按下赤印。
礼乐骤起,太常寺赞礼郎拖长声调诵念《纛神祝》:“旗指所向,锋镝争光;牲血既沃,勐士如钢”
馀音未绝,雪幕中忽传来牛犊临终的闷哼,与勋贵们甲胄的轻颤声混作一团。
祭旗仪式完成。
大军缓缓开出京营校场,到了北京正阳门外。
锦衣卫列仪仗,五府六部堂官皆场。
张维贤对着众人行了一礼,便登上践酒台,饮三杯御赐酒,当即朝着紫禁城的方向行三跪九叩的大礼。
圣旨既宣,纛神已祭,御酒也饮。
英国公张维贤率众将翻身上马,号令大军开拔。
然而两万京营兵卒甫一动身,便现出乌合之众的本相:
前排几个兵油子穿着锃亮的铠甲装样子,结果没走两步,铁片子哗啦啦往下掉,露出的棉袄都烂出黑心棉了。
后排更绝,有戴草帽的、裹花头巾的,腰上挂的酒葫芦比刀还沉,弓兵箭袋里的箭歪七扭八,活象插着几根烧火棍。
说好的行军纵队,走着走着就成了赶集现场。
张维贤捂脸长叹一声,说道:
“我张维贤的一世英名,恐怕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