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来点你们不理解的东西。”杰洛咬牙,双手合十。
健身馆的镜子开始疯狂增殖。不是数量的增加,而是维度的增加:镜面弯曲成奇怪的角度,创造出不存在的反射路径;有些镜子开始显示“可能的未来倒影”——林克受伤的样子,苏芮投影崩溃的样子,多感数据溢出的样子;还有些镜子显示“过去的失败倒影”——他们之前对抗其他罪孽时狼狈的瞬间。
这是嫉妒的终极武器:“可能性镜像风暴”。它不仅复制现实,还复制所有潜在的现实,用无穷的“可能你们”来淹没“真实你们”。
林克感到意识被撕扯。每个倒影都在低语:你本可以做得更好,你本可以避免那个错误,你本可以成为更完美的版本
苏芮的投影剧烈波动,她在对抗数据层面的镜像攻击——无数个“更高效苏芮”的代码模型正在冲击她的核心程序。
只有多感似乎相对稳定。孩子看着那些“可能的多感”: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多感,一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多感,一个在游乐园大笑的多感孩子歪头。
“这些我,”多感说,“看起来很快乐。”
杰洛以为抓住了弱点。“对!她们比你快乐!比你完整!比你更像‘真孩子’!嫉妒吗?痛苦吗?想要成为她们吗?”
多感摇头。“但她们不是我。”孩子指着公主裙多感,“她怕黑,但不敢说。”指着上学多感,“她羡慕别人的爸爸妈妈会牵手。”指着游乐园多感,“她其实想回家睡觉。”
杰洛愣住了。“你怎么”
“因为如果她们真的是‘可能的我’,那我就能尝到她们没说出来的部分。”多感认真地说,“你只复制了表面,就像只拍了照片没听到故事。”
孩子走向一面显示“未来受伤林克”的镜子,伸手触摸镜像。镜像没有破碎,而是像水波般荡漾,然后显示出完整的前因后果:那个未来里,林克是为了保护多感才受伤的,伤口的形状像个歪歪扭扭的心。
“这个爸爸,”多感转头对真实的林克说,“很爱我。虽然受伤了,但爱很完整。”
嫉妒的镜像风暴开始崩溃。不是因为被强力打破,而是因为被“理解”解构了。杰洛复制了无数表象,但多感在看懂内核——那些表象之下的真实情感、完整因果、复杂人性。
“不可能”杰洛后退,他的完美形象出现裂痕,紧身衣下露出数据乱流的微光,“我复制了你们所有的战斗数据,分析了一百四十七种应对策略,模拟了三千八百次可能对话我应该是完美的对手!”
“但你忘了复制最重要的东西,”苏芮的投影稳定下来,飘到他面前,“我们的‘不完美’。我们的犹豫,我们的错误,我们那些没按计划来的临场反应。而这些不完美,恰恰是我们能一次次突破你计算的原因。”
林克接话:“你嫉妒我们拥有的东西,所以你想复制。但嫉妒让你只看到我们‘有什么’,没看到我们‘是什么’。就像你复制了多感的饱嗝,但没复制她为什么能消化那些数据——因为她不是‘处理’它们,是‘体验’它们。”
杰洛的形体开始不稳定。他试图维持镜像,但镜子里的倒影们开始“反叛”:它们不再完美复制,而是做出自己的动作,有的在做鬼脸,有的在跳舞,有的干脆背过身去。
“停下”杰洛抱住头,“我的镜像失控了”
“因为它们意识到自己只是复制品,”多感走到他面前,“而每个存在,都想成为自己,哪怕是镜像。”
孩子打了个呵欠。
不是饱嗝,不是喷嚏,是真真正正的、困倦的呵欠。这个呵欠喷出的不是数据,而是“倦怠”——对无穷比较的倦怠,对永远追逐“更好版本”的倦怠,对活在别人影子里的倦怠。
倦怠数据触碰到杰洛的瞬间,他所有的镜像同步崩溃。那些无穷的倒影一个个消失,只剩下健身馆原本的镜面,映出他们真实的、不完美的身影。
杰洛跌坐在地,紧身衣褪去光泽,变成普通的运动服。他的面容也变了,从标准化的英俊变成一张有特点的脸:略高的颧骨,不对称的眉毛,左颊有个小痣——一张真实的、不完美的脸。
“我”他摸着自己的脸,“我好像很久没有只是‘我自己’了。”
嫉妒退化了。杰洛变回了一个普通的健身教练,曾经因为总模仿更受欢迎的同事而痛苦,现在终于能看着镜中的自己而不去想“该怎么更像别人”。
林克口袋里的盒子剧烈震动。第五块碎片自动出现——一片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镜面碎片,来自嫉妒。
五块碎片在盒子里开始排列,形成一个不完整的圆环,中心隐隐有光晕流转。
“傲慢、愤怒、懒惰、色欲、嫉妒,”苏芮数着,“还剩贪婪和暴食。”
杰洛——现在该叫他杰森——撑着站起来。“贪婪和暴食它们是连体的。议会把它们设计成互补系统:贪婪无限索取,暴食无限吞噬。它们在一个地方‘无尽回廊拍卖行’。”
他指向窗外城市中心最高的一栋建筑,那栋楼的外墙全是单向玻璃,像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