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慢的声音直接响起,不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林克意识中震荡,“你竟敢存在于我的完美循环中,成为变量。”
林克在下一轮重置瞬间喊回去:“你的循环一点也不完美!看那些袜子!”
傲慢低头看地上越来越多的黄袜子堆——每次循环都会新增一批,现在已经堆积到膝盖高度。这是循环的漏洞:虽然时间倒流,但某些物质残留没有被完全重置。
“瑕疵……”傲慢低语,然后做出了令人意外的举动。
第六次循环,他没有去关洗衣机,而是走到袜子堆前,单膝跪下——这个姿势对他来说显然极其“不优雅”。他戴着手套的手指捏起一只黄袜子,仔细端详。
“卡通图案,”他声音中的厌恶几乎实体化,“幼稚的色彩,粗糙的纺织工艺,可笑的兔子形象。”
多感突然从林克身后探出头,在时间流动的间隙说:“但兔子很可爱呀。我能尝到设计者的‘欢乐’数据,虽然很淡。”
傲慢猛地抬头,第一次正眼看向多感。他的眼睛——林克现在才注意到——是纯粹的金色,没有瞳孔。
“你……是什么?”傲慢问,声音里第一次出现除了轻蔑之外的情绪:困惑。
“我是多感。”孩子回答,“我能尝到数据的味道。比如你现在,尝起来像……放久了的金属,表面光亮但里面生锈了。”
傲慢的表情僵住了。时间循环在这一轮出现了异常:持续时间延长了五秒。在这额外的五秒里,傲慢缓缓站起,走向多感。
“你能感知我的本质?”他问,金色眼睛微微眯起。
“你把自己锁在‘现在’,”多感诚实地说,“因为你不喜欢‘过去’的味道——那里面有错误和不完美。你也不想要‘未来’——那里面有不确定。所以你只有一帧,单薄得像一张纸。”
傲慢沉默。洗衣店里的时间循环开始不稳定,时而快进,时而倒流,黄袜子堆时大时小,洗衣机显示屏的数字疯狂跳动。
“单薄……”傲慢重复这个词,然后突然笑了——一个僵硬、不自然的笑容,“你说得对。但你知道吗?一张无限薄的纸,如果足够坚硬,可以切开任何东西。”
他伸出手,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手,而是从白色西装袖口延伸出的金色光线,刺向多感。
林克想冲过去,但时间再次凝固。这次不同,他被锁定在了一个极其缓慢的时间流中,就像在琥珀里挣扎,只能眼睁睁看着金色光线逼近多感。
然后,多感打了个嗝。
这个嗝喷出的不是数据,而是……时间。
具体来说,是它从傲慢的循环中“尝到”的那些时间片段:第一次循环时傲慢眉头微蹙的03秒,第二次循环时他手指颤抖的01秒,第三次循环时他呼吸稍乱的瞬间……所有那些“不完美”的时间碎片,被多感收集、混合,然后喷涌而出。
金色光线撞上这团杂乱的时间碎片,就像精密仪器被灌入了泥沙。傲慢发出一种高频的、非人的声音——那是完美被玷污时的惨叫。
时间循环彻底崩溃。
洗衣店恢复正常时间流,但一切都变了:十几台洗衣机同时开门,涌出各种各样的衣物,不是黄袜子,而是从各个时间点“借来”的东西:一件1950年代的连衣裙,一双未来风格的发光鞋,一只中世纪的手套……时间线在这里被搅乱了。
傲慢的金色眼睛黯淡了一瞬,但很快重新亮起,这次燃烧着真正的怒火。
“你们污染了我的完美。”他声音冰冷,“为此,我将赐予你们最严厉的惩罚:永恒的‘当下’。”
他双手抬起,整个洗衣店的空间开始折叠——不是之前的镜面迷宫,而是时间层面的折叠。林克看到自己的左手比右手老化了十岁,多感的头发在瞬间长到脚踝又缩回原样,苏芮的投影在不同版本间闪烁。这是时间的乱流,比单纯的循环更可怕。
“苏芮!”林克大喊,“想办法!”
“我在尝试!”苏芮回应,她的投影终于能动,“但时间折叠是基于傲慢自身的‘完美逻辑’构建的,要打破它需要……”
她突然停顿,然后投影露出笑容——那种林克熟悉的、准备干坏事的笑容。
“需要比他更‘傲慢’的东西。”
苏芮的投影开始变化,不是变成更强大的形态,而是……变得更普通。她缩小成一个小巧的智能家居助手图标——那种廉价商品里常见的虚拟形象。
“你在做什么?”傲慢冷声问。
“做你最看不起的事,”图标状态的苏芮说,声音变成了机械合成音,“召唤卑微。”
她发送了一个信号。不是高科技加密信号,而是最基础的、所有智能家电都能接收的通用指令:重启。
洗衣店里的所有机器同时响应。
滚筒洗衣机开始以错误节奏转动,烘干机喷出冷风而不是热风,兑换机吐出无数洗衣币,照明灯疯狂闪烁。这些卑微的、不完美的、混乱的响应,汇集成一股反逻辑的洪流,冲进傲慢精心构建的时间折叠场。
傲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