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拉回一天前的东京,大映制片厂。增村保造导演新片的演播室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停!”
增村保造猛地从导演椅上站起,声音里压着火气。他盯着场中一位年轻的女演员,语气近乎刻薄:“我要的是为爱痴狂的决绝,不是小女孩撒娇式的委屈!你的表演肤浅得象一层油彩!所有人休息十分钟!”
他烦躁地一挥手,转身大步走向自己的休息室,留下一片禁若寒蝉的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低着头,假装专注地忙着手头的工作,连大气都不敢喘。
在演播室角落的阴影里,若尾文子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她今天没有戏份,只是顺路来探班,身上还穿着私人的素雅和服。她看着那个被训斥后眼圈泛红,不知所措的年轻女演员,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
她没有跟去休息室触霉头,而是转身,熟门熟路地走向自己即便不用也长期保留的专属化妆间。
一进门,她的专属化妆师,一位跟了她多年的中年妇人,便默契地递上一杯温茶,轻声叹道:“增村导演今天的火气,似乎格外大。”
若尾文子接过茶杯,在梳妆镜前坐下,镜中映出她带着一丝忧虑的美丽面孔。
“压力大是自然的。”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看透世事的淡然,“您也知道,上半年导演的《音乐》和《心中·恋之筐》,票房都不尽如人意。那两部片子,可以说是他个人美学风格的极致体现了。”
化妆师叹了口气,默默点头。那两部电影的票房失败,在会社内部并不是秘密。
“而且。”若尾文子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不知道是谁,把之前《战栗空间》那个剧本署名变更的风声,吹到了导演的耳朵里。”
化妆师闻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现在,外面有些不好听的传言,说增村导演,江郎才尽,已经开始需要倚仗像武藏监督那样的新人提供的点子了。”若尾文子的声音很轻,却象重锤一样敲在化妆师的心上。
“所以导演这次启用新人,又这么急着开机,不仅要抢盂兰盆节的黄金档期,更要借此机会,向所有人证明,他增村保造依然处于创作的黄金期,眼光和手法都宝刀未老,远没到需要依靠旁人的时候。”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他太想证明自己了,以至于心态都有些,失衡了。你看,连对新人都没了往日的耐心。”
化妆师恍然大悟,心疼地看着她:“所以您才在这里看着?您是担心,他和武藏监督的竞争,会让他失去平常心,带来不可控的风险吗?”
“不。”若尾文子缓缓摇头,她是清醒的,“我从不怀疑增村导演的才华。在我心里,他和武藏监督若正面对决,胜利的必然是导演。”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东京沉沉的夜色。
“我担心的是他现在的心态不对,目光也太过狭隘。”她的声音清淅而坚定,“现在的竞争,根本就不是他增村保造和武藏海两个人之间的胜负。而是我们大映,与松竹、东宝、东映,日活,还有那些无处不在的电视台之间的生存之战!”
她转过身,看着镜中自己依旧美丽却染上忧色的面孔。
“把目光执着于会社内部的一个后起之秀,为此焦虑,愤怒,甚至影响了创作本身,这太不理智了。我们的敌人,在外面,不在家里。”
……
同一时间,永田雅一社长的办公室内。
久保诚矢微微躬身,站在那张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前,脸上挂着谦卑而精明的笑容。
“社长,关于‘票房争霸制’,我思考良久,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或许能进一步提升效率,确保公司利益最大化。”
永田雅一靠在椅背上,指尖夹着雪茄,示意他继续。
“武藏海监督才华横溢,我们自然期待他能够成功。但是,电影拍摄变量极多,我们也要做万一的打算。”久保的语气充满了为公司考量的诚恳,“我建议,我们可以让小森政夫和池田広明两位导演,先行组建最基础的拍摄团队。
包括内核的助理导演、制片主任和部分技术骨干。这样,无论武藏海的最终票房是否达标,我们都能确保公司的制片流水线永不停歇。”
他稍稍抬头,观察了一下永田社长的表情,继续阐述其中的妙处:
“这样做有几个好处。第一,如果武藏监督成功达标,他可以立刻将这个现成的,熟悉的团队并入麾下,大大缩短项目交接的窗口期,抓住市场热度,能更快地为会社创造利润。”
“第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万一我是说万一武藏监督的票房未能达到生死线,那么小森和池田导演可以凭借早已准备好的团队,立刻无缝衔接,开启拍摄,绝不会眈误会社宝贵的上映计划和时间。”
他微微直起身,总结道:“这完全是在票房争霸规则的框架内进行操作,既不偏袒任何一方,又能为会社加之一道保险,确保无论结果如何,制作流程都能高速运转,不受阻滞。”
他将一个精心准备的方案轻轻放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