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的特拉比松,寂静取代了白日的喧嚣。
阿莱克修斯一行人骑马穿过空旷的街道,蹄铁叩击石板的声音传出去很远。
在一个十字路口,阿莱克修斯勒住马,看向身旁的莱昂。
“莱昂,没记错的话,从这里往右两个街区,就是你家了吧。你的儿子算算时间,也有三个月了吧,现在回来了,要不要回去看看?”
莱昂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攥紧了缰绳。
他扭头望向那条昏暗的、通往家方向的巷子,目光似乎想穿透墙壁,看到那盏或许此刻还亮着的灯火。
他脸上挣扎的神色在不停变换,最终化为一声叹息,苦笑着摇了摇头。
“殿下,不了……不差这几天。”
“抱歉,在这个时候带你去了那么远的地方。”阿莱克修斯看着他,语气带着一丝错愕,“时间还来得及。我们从这里去军营,士兵登船,集结,还需要时间。”
他抬头看了看天空,那轮下弦月正缓缓沉入厚重的云层,“你至少有半个小时,可以和安娜,和你的孩子待在一起。”
“以一个父亲。”他顿了顿,不再看莱昂,轻轻一夹马腹,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沿着主道向前走去。“我们走。”
马蹄声再次响起,将莱昂独自留在路口。
夜风吹过,莱昂感觉鼻子猛地一酸,视线有些模糊。
他猛地调转马头,不再尤豫,用力一磕马镫,战马嘶鸣一声,朝着家的方向疾驰而去,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淅。
……
当阿莱克修斯抵达位于城墙边的军营时,眼前的景象让他微微颔首。
没有喧哗,没有混乱。
火把下,一队队士兵正沉默而有序地通过跳板,登上停靠在码头边的桨帆船和运输船。
甲叶的摩擦声、靴子踏在木板上的声音,以及不远处的海浪声,构成了今夜的主旋律。
看到阿莱克修斯,他们立刻迎了上来。
“殿下,”利奥的声音低沉,“按照您的命令,城内所有有参与内乱嫌疑的贵族及其内核党羽,已经在刚刚被尽数控制住了,分别软禁于各自府邸,由我们的人严密看守。城防巡逻队已增加一倍岗哨,四门守军也已替换为我们从佐治亚带来的最可靠的士兵了。”
阿莱克修斯接过利奥递来的羊皮纸名单,目光迅速扫过,上面是涉及到的贵族名字和一些具体的处置措施。
“做得很好,利奥。我没有什么要补充的,你自己看着处理就可以。”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将名单递了回去。“记住,这些人都留着,别让他们死了,过几天我还有用。”
随后他的语气加重了些:“这次我带走了一小半的机动兵力,城里现在只剩下一千人了。利奥,你的任务很重,我不在期间,一切以稳为主。总督府和这座城市,就交给你了。”
老利奥深深鞠躬,花白的头发在火把下格外显眼:“谨遵您的命令,殿下。两个月都过来了,不差这几天了。我还是两个月前和您说的那句话,只要利奥我还有一口气在,特拉比松就绝不会陷落。”
阿莱克修斯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旁的阿维尔,正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打破了港口的宁静。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莱昂正策马狂奔而来,他在众人面前猛地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他利落地翻身下马,胸膛微微起伏,气息还有些急促。
阿莱克修斯先是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随后看着他,嘴角含笑:“这才多久?莱昂,距离我给你的时间,还有最少一半吧。”
莱昂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随后或许是为了掩饰微红的眼框,拍了拍脸颊:“足够了,殿下。安娜已经带着孩子睡下了,我在门口看了看,没有吵醒他们。”
阿莱克修斯也不再多言,这方面他并没有经验,不知道说什么,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回头望向码头。
最后一队士兵正好在此时踏上了运输船的甲板,除了旗舰之外,其他船只的跳板正在被缓缓收起,并逐渐向着远处的海面驶去。
他深吸了一口区别于大不里士带着尘土味的空气,他还是更喜欢这片土地。
阿莱克修斯右手按上了腰间的剑柄,“上船,出发!”
对利奥点了点头之后,阿莱克修斯随即带着阿维尔和莱昂,登上了那艘此刻还停靠在军营码头的桨帆船。
……
随着舰队悄无声息地滑出码头,融入漆黑的黑海之中,阿莱克修斯在舰尾楼的舱室内召集了阿维尔和莱昂。
取出了那张从热那亚人手中获得的海图,在桌子上铺开。
“殿下,果然是这里了,利姆纳村的海湾。之前您离开的时候猜到阿列克塞会诱使海盗劫掠特拉比松的海岸,因此提前将一些较为靠近西边,容易收到攻击的村落做了迁移和安置。”
阿维尔的手指当即点在海岸线的一处凹陷处。
“这个利姆纳村就是这样,他们处在一个天然海湾之中,入口狭窄,内侧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