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来自君士坦丁堡皇帝的命令。”
阿纳斯塔修斯紧闭着嘴,眼神愤怒地瞪着阿莱克修斯,一言不发。
“读。”阿莱克修斯的声音冷了一分。
压力如同实质般涌来。年轻的马可浑身发抖,求助似的看向阿纳斯塔修斯,后者却只是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看来正使大人旅途劳顿,还没有休息好。”阿莱克修斯的目光转向马可,“那么,这位副使阁下能否由你代劳呢。”
马可吓得一哆嗦,眼前的这哪里是人畜无害的少年,阿莱克修斯虽然是笑着,但在马可的眼中,这简直就是撒旦!他几乎瞬间就要瘫软下去了,却被身后的士兵直接架住。
“拿着信,读。”阿莱克修斯命令道,直接将那卷带着紫色火漆的羊皮纸递到了马可的面前。
马可颤斗着接过羊皮纸,展开。他的手抖得厉害,羊皮纸发出哗啦的声响。
“致……致朕忠诚的……特拉比松总督,康斯坦丁·加布拉斯……”他的声音细若蚊蚋,而且断续不清。
“大声点!”格奥尔基听的直皱眉头,在马可的身后喝道。
马可一个激灵,声音提高了一些:“科穆宁馀孽阿莱克修斯……狼子野心,勾结佐治亚蛮族,图谋不轨……朕命你……即刻发兵清剿,务必生擒此獠,押送……押送君士坦丁堡……”
他读到此处,偷偷抬眼看了下阿莱克修斯,见对方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心中一寒,继续往下念,声音却越来越低:“……为筹措平叛军资,特准你……于特拉比松行省,加征战时特别税……所有过往商船,关税提高三成,城内商税……提高两成……事成之后,朕……朕会考虑……重新划定热那亚人之贸易特权……”
最后几句话,瞬间在广场上炸开了锅!
“加税?三成?!”
“还要给热那亚人更多好处?那我们怎么办?”
“皇帝是要逼死我们吗!”
商人和市民们的愤怒瞬间被点燃,喧哗声浪几乎要掀翻广场。
这封信,确定是对着眼前这个科穆宁的少年发的吗?不是冲着自己的腰包来的吗?
阿纳斯塔修斯闭上了眼睛,脸上露出屈辱和绝望的神色。
马可则彻底瘫软在地,信纸也飘落一旁。
阿莱克修斯任由这愤怒的声浪持续了好一会,才缓缓抬起手。
并没有呼喊,但当他抬手时,广场上的声音竟奇迹般地开始平息。
或许是所有人都想听听,这个刚刚被皇帝命令“生擒”的皇子,会说些什么吧。
然而,阿莱克修斯却没有立刻回应信件的内容。他的目光越过喧嚣的人群,投向了东侧那群黑色的身影,最终定格在格里高利大主教身上。
“尊敬的大主教阁下。我有一个困惑,希望能得到您,作为上帝仆人的指引。”
“一个通过刺瞎并囚禁自己亲弟弟而篡夺他的位置的人,能否称得上是一名蒙主眷顾的、合法的统治者?”
大主教握着权杖的手指微微收紧,他抬起眼帘,目光复杂地看了阿莱克修斯一眼,沉默着。
果然昨晚就不应该答应他出席今早的集会的。
阿莱克修斯等了几息,再次开口,声音提高了一些:“一个公然劫掠献给阿索斯圣山,属于上帝的财物,以充作自己军资的人,能否称得上是正信的守护者,上帝的羔羊?”
人群开始骚动起来了,人们交头接耳,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些隐秘且骇人听闻的罪行,可从来没有听到过。
对普通市民而言,这几句话带来的冲击力远比一纸加税诏书来得要更加的强烈。
大主教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
他不能违背基本的教义,也无法在公开场合为这样的行为辩护。
阿莱克修斯往大主教的方向走进了一步,声音提高,再次追问道:“大主教阁下,请您回答我!这样的行为,是否符合上帝的教悔,能否得到教会的祝福?!”
格里高利大主教缓缓抬起头,他看了一眼阿莱克修斯,那眼神复杂难明,有审视,有警告,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平静。他面向众人,清淅地吐出两个字:
“不能。”
“《圣经》里说,‘暴力篡夺者,其位不永’。而亵读献于上帝之物,等同于亵读上帝本身。此等行径,无疑使灵魂远离了主的恩宠与救赎。”
阿莱克修斯和大主教都没有说是谁,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说的是谁。
就在这时,全程一直压抑着怒火的使者阿纳斯塔修斯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道:“住口!你这叛贼!你有什么资格质问大主教!质问皇帝!别忘了,你身上流淌着的,不只是和曼努埃尔皇帝一样的血,还有暴君安德罗尼卡的血!你的祖父,那个在赛马场被罗马人民撕成碎片的屠夫!你的血脉里,就带着残忍与背叛!”
这话精准地刺中了阿莱克修斯最大的,也是最无法回避的过错。
也刺中了所有了解那段历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