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恐惧如同河湾镇的夜露,渗进骨髓。
利姆鲁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离了码头区,直到钻回那间散发着霉味和草药气的棚屋,心脏仍在狂跳不止。
老科尔依旧坐在他那张破旧的木椅上,就着油灯端详一块颜色奇异的矿石。
听到利姆鲁粗重的喘息声,他头也不抬,干瘦的手指摩挲着矿石表面,慢悠悠地开口:“撞上了?”
“构造体…禁锢之眼的爪牙,就在镇里。”
利姆鲁声音发紧,将那个微微发热的陶罐放在桌上。
“它们在一个旧船骸附近停留过,脚印…不象活物。”
老科尔终于抬眼,浑浊的目光在利姆鲁苍白惊惶的脸上扫过。
又落回那陶罐上。
“啧,‘汲魂草灰’反应这么明显,看来那玩意儿身上的死寂味道浓得呛鼻子。”
他放下矿石,拍了拍手上的灰。
“所以呢?吓破胆了,准备连夜滚蛋?”
利姆鲁被这老家伙混不吝的态度噎了一下。
一股无名火混着后怕涌上来,反而冲散了些许恐惧。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跑?雷顿的人守着镇子出入口,现在出去就是自投罗网。
那构造体在暗处,我在明处,乱跑死得更快。”
“哦?”
老科尔眉毛挑了挑,似乎对利姆鲁的反应有点意外。
“那你这小身板,打算跟那铁疙瘩硬碰硬?”
“硬碰硬是送死。”
利姆鲁走到墙边堆放药材的角落,开始快速翻找。
“但它不是无敌的。
我记得…《黑铁与硫磺笔记》里提到过,某些高浓度的酸性萃取物,能腐蚀大多数金属和能量内核的防护镀层…”
他一边说,一边找出几样气味刺鼻的草药和矿物……
腐烂藤的汁液、食人花胃囊的干燥粉末、还有他之前冒险收集的几小块劣质酸液怪的内核碎片。
老科尔看着利姆鲁熟练地将那些材料分类、研磨,眼神微微闪铄。
这小子,逃命的时候没忘了观察。
这会儿倒是显露出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物质特性的洞察力,这绝不是一个普通学徒该有的。
“想法不错。”
老科尔慢吞吞地站起身,走到一个锁着的旧木箱前,摸出一把样式古怪的钥匙打开。
从里面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
“但就凭你手里那些破烂,弄出来的玩意儿最多给那铁疙瘩抛光。”
他解开油布,里面并非什么神兵利器,而是一套打造精巧的琉璃器皿……
蒸馏瓶、冷凝管、分液漏斗,一应俱全,工艺远超河湾镇铁匠铺的水平。
器皿壁上还铭刻着些许已经暗淡的,类似符文却又更加繁复的纹路。
“用这个。”
老科尔将器皿推到利姆鲁面前。
“你那点野路子,配上好工具,才能发挥点作用。
腐烂藤的汁液需要三次蒸馏提纯,食人花粉要用寒霜草中和狂暴特性。
否则还没泼出去你先把自己融了…
看什么看?步骤记不住就等死!”
利姆鲁愣住了。
这套器皿,还有老科尔随口指点,他闻所未闻的精细处理步骤,绝非一个普通落魄老药师能拥有的。
“您…到底是什么人?”
利姆鲁忍不住再次问道。
老科尔嗤笑一声,重新坐回椅子,油灯的光芒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一个被时代抛弃的老废物罢了。
以前在某个地方,负责给一些不听话的造物准备清理药剂…
后来发现,需要被清理的,反而是制定规则的人,就溜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话语里透出的信息却让利姆鲁心惊。
给“造物”准备清理药剂?
这分明是指那些魔法构造体或者炼金生物!
老科尔过去,很可能服务于某个强大的势力。
甚至…可能就是“禁锢之眼”相关的组织?
或者是与他们敌对的技术团体?
利姆鲁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没有追问。
现在不是刨根问底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按照老科尔的指点,操作起那套精密器皿。
蒸馏、冷却、萃取、调和…
【规则低语】的天赋在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
他能模糊地感知到药液内部能量的变化与平衡,避开了几次潜在的失败。
数个时辰后,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利姆鲁手中多了一个厚实的琉璃瓶,里面晃动着小半瓶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墨绿色液体。
仅仅是看着,就让人皮肤感到一阵不适的刺痛感。
“我叫它‘铁锈之吻’。”
利姆鲁声音有些沙哑,是精神高度集中的疲惫。
“够那铁疙瘩喝一壶了。”
老科尔凑近看了看,甚至用一根银针蘸了点,观察其腐蚀性,点了点头:
“马马虎虎,对付低级构造体够用了。但记住,机会只有一次。泼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