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不是纯粹的傻子。
理智告诉他,这极有可能是范立的离间之计。
可另一个声音却在他脑海中疯狂咆哮:“胡宗宪叛变了!他早就和范立勾结!他害我全军复没!他想让我失去太子之位!”
范立见胡宗宪沉默,缓缓摇头,语气愈发诚恳:“胡总督不愿开口?也罢,来日方长。无论何时,无论何地,只要兄长愿意,我范立必将黄土垫道,净水泼街,以国士之礼相迎!”
“但今日,兄长既要离去,我只能拱手相送,目送兄长远行了。”
背上的万历,抖得更厉害了。
“唉”
胡宗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其中蕴含了无尽的苦涩与悲凉。
“多谢晋公美意。既然不拦,老臣,便护送太子去了。”
他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冲天而起,背着万历向东南方向亡命飞驰。
就在此时,范立的声音再次响起,传遍四野。
“本公听闻,太子殿下文采风流,尤善雅乐!”
“今日,我特意备下军乐一曲,为你践行!”
“此曲名为——《得胜令》!”
“来人!”
范立猛地一挥手。
“奏乐!为太子殿下送行!”
一声令下,整个云州城中,无数早已准备好的大楚军士,拿起了手中的乐器。
唢呐!大鼓!长号!
刹那间,整座雄城化作一个巨大的舞台!
“嘀嘀嗒!嘀嘀嗒!咚咚锵!”
那高亢、嘹亮、充满了无尽喜庆与胜利气息的乐声,灌注着灵力,冲霄而起,响彻百里!
旋律是如此的欢快,又是如此的荒诞!
它与城外那片血腥的战场,与胡宗宪背上那个丧家之犬般的身影,形成了最尖锐、最刺耳的对比!
这是胜利者的凯歌!
更是对失败者最无情的鞭挞与羞辱!
正亡命飞逃的万历太子,自幼师从大儒张居正,音律造诣极高,他怎会听不出这曲子里的极致嘲讽!
“范立你”
他猛地回头,双目赤红,死死盯着云州城头那道身影,胸中气血疯狂翻涌。
“噗——!”
一口鲜血,如一道血箭,喷洒长空。
万历太子眼前一黑,竟被这活活气得晕死过去。
城墙上,韩月看着这一幕,清冷的脸上也难得地出现了一丝无语。
她转头看向范立。
“范立”
“恩?”
“那个万历血都吐成这样了,不会真的被你气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