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最终没有落下,只是挑起了他的下巴。萧濯凤眸噙笑,“这么好的头颅,只让朕来处置,未免太可惜了。”大大
雪谷中悄然发生着一切,极其隐秘,不曾惊动戎北人。而元朝露走在冰天雪地里,尚且不知纪安和萧濯的下落。他们与追兵狭路相逢,最终艰险获胜。可代价也很惨烈:韩蓬肋下受伤,另一人腿上挨了一剑,无法站立。
一行人清点马匹,更是心往下沉去,如今,竞只有两匹马还能勉强驮人。最终,元朝露选择徒步前行,将两匹马留给两位伤兵。他们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韩蓬道:“娘娘,臣下来换你吧,臣的伤势没有大碍。”元朝露摇了摇头,继续牵着马向前,“再走些路,说不定遇上我们的先前调走的士兵支援。”
韩蓬道:“可你也受了伤!”
元朝露拢了拢身上从追兵身上扒下来的御寒衣物,盖住肩膀,“我不过是被老鹰啄伤,你和他才是身体都不能行走,不必管我!”韩蓬想劝说,喉咙刚滚出半句话,一阵钻心的疼痛便从肋下袭来。他闷哼一声,冷汗涔涔,扶住马匹。
一行人走走停停,脚下的雪松软,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却又滞涩,拖慢他们的步伐。
戎北的原野,本就广袤得望不到边际,城池间隔着数百里,这样风雪交加的极端环境,一路上寥无人烟。
韩蓬则一遍遍呢喃,“我们行走了很久,就快到了。”元朝露嗯了一声。
朔风如刀,裹着雪沫子,打在脸上生疼。
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就如同纷乱的雪,一时担忧夫君还有弟弟,他们有没有脱离危险,一时又想到和萧濯分别前,他往自己手中塞了骨哨,说他们在很早之前就见过的话。
什么时候?
她也记不清了。
她除了西北这一带,便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映像中更未曾有过什么贵人。不知过了多久,元朝露双腿忽然一软,再也撑不住向前栽倒去,手中的哨骨飞出,掉落在前方的雪地里,她扶着冰冷的雪地站起身,将哨骨收好,身子却一定。
江南。
回忆像是打开了一道闸门,潮水般的用来。她突然想到,在江南时,她被贺兰家的奴仆押进客栈,慌乱之中,闯入了一间贵客的客房。
怀中那枚骨哨,也是这样掉了出去,骨碌碌滚过地面,最后掉在那位贵客绸缎衣袍的一角。
衣袍是极昂贵的绸缎,绣着金色暗绣,只这一角,便能看出这位坐在茶案边沏茶的公子,贵不可言。
被贺兰家带着的这一路,没有人帮过她,可她跪伏在他面前,还是朝着这一位贵人伸出了手,唤道:“公子,能不能救我。”元朝露还没有来得及再说什么,便被拖了下去,仓促间,只看到那只修长的手捡起了哨骨,将它慢慢递了回来。
她拼尽全力去够,方才拿到。
大雪纷飞,元朝露转身看向韩蓬:“你常年跟随陛下,那你可知晓,陛下早年是否去过江南?”
韩蓬道:“江南?”
元朝露握紧了哨骨,紧张看向他。
片刻后,韩蓬似想起来,点了点头。当年天子在即位前,的确去过江南。元朝露声音在颤:“竞然真的是他。”
她酸软的脚下,忽然生出了力气,重新往前走去。她永远记得,被关在贺兰家昏暗马车后,心中近乎绝望,整个人陷入了深渊浑浑噩噩。
车门被打开时,她蜷缩在角落中。
那一刹那,明亮的晨光倏忽洒了进来,照亮了她的世界。那一位士兵,正是客栈中的那位贵人派来,打开贺兰家的马车,为她松绑,让她赶紧离开。
江南的清晨晓色中,她快步奔走出逃,穿过一片片芦苇荡,飞絮如雪,她停了下来,浓烈的火烧云让她看不见后方,只能远远看到他的马车,帘幕后隐约的贵人身影。
元朝露心脉抽动,眼眶湿润,抬起头看着漫天的风雪。即便后来,她被贺兰翊的人再次强硬带回,可始终未曾忘记那一个江南深秋的清晨。
无数个贺兰家的昏暗的日子,这一幕就像是一抹亮色,和思念家人的感情一样,支撑着她、告诉她、不要认命、不要屈服。元朝露冒雪前行,风吹走了她的面覆,便将面颊埋在围领里,双腿僵硬地走不动路了,便一遍遍捶打自己的腿。
她一定一定要活着见他。
可回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雪声。
恍惚间,身后似有马蹄声。
元朝露蓦然转首,警觉地拿起弓弩。
迷茫的雪雾中,出现了一道策马的身影。
元朝露手中弓弩坠地,松开了牵马的手,义无反顾地朝着那道策马身影奔去。
“萧濯!”
她扑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住了她,将她紧紧拥入了怀里。
他唤了极其轻的一声,喉咙滚动:“阿雎。”元朝露将那枚骨哨送到他的手里,“你说我们很早见过,在江南的时候,是不是?”
萧濯望向那枚哨骨,“你想起来了。”
元朝露强扯出一丝笑意,不让泪落下,“是,都想起来了。”她将头埋在他肩膀上时,看到了他身后马上一人。元朝露愣住,松开萧濯,朝贺兰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