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听闻此事。”
然这时,二人已经走到了院外,仲长君还得回去侍奉君王,也没有再送的道理,拱手作礼。
贺兰翊望着仲长君走上长廊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见了,面颊上的笑意渐渐归于漠然。
秋风钻入袖摆,冰冷的寒意似针刺一般侵入肌肤,他衣袍猎猎作响。与当今的天子初遇……
贺兰翊对此记忆犹新一一
彼时,大祁的天下初定,贺兰家从西北边陲,前往洛阳受封,在开国大典之后,贺兰家于归途时南下,领略山川风光,一路直到江南。深秋的江南,过于湿寒,万物开始凋敝,不见烟花三月的盎然生机。贺兰家早听说江南景色多秀致,见此景色却颇为败兴,然除了沿途景色越发寂寥外,还有一事,扰乱贺兰翊本就不佳的心。女奴朝露桀骜难驯,一路之上数度妄图出逃。她被带回贺兰家不久,始终不服。贺兰翊正是因为不放心将她独留西北,才让她随行。可这于旁的仆从而言,是莫大的殊荣,对朝露而言,却视为耻辱。在江南的路途之上,大雨弥漫,烟锁道路,贺兰家在一处客栈之中落脚。女奴被押解随行上到二楼,不管不顾挣扎,闹出动静实在太大。她挣脱束缚,经过一处半掩的客房,见人影晃动,闯跪入其中。“请贵人救我……”
只是,家中奴婢不服管教,在外人眼中是泾渭分明的别家私事,又有谁肯自惹麻烦,瞠这趟浑水,出手相援呢?
她连客房中那客人的影子未曾得见,几乎立刻被人拖拽而出,关押进湿冷的柴房。此后,贺兰翊派遣手下将前去告知掌柜清场。掌柜却面露难色,言辞委婉地推脱。
“屋外雨势滂沱,下得这样大,客栈也不能将其余住客随意驱离。”“况且今日实在不便,有贵公子留宿在此。”屋内,贺兰翊握着茶盏,听到传话,道:“此地荒僻,何来名门贵胄?你且前去探问一二,便说我有意与之结交,切记莫要泄露我的名讳。”侍卫领命而去,抬手叩响的,恰是今夜黄昏时分,被贺兰家女奴仓皇撞开的那一间客房门。
贺兰翊在隔壁听得真切,那边交谈声未落,自己的侍卫已遭对方仆从婉拒。他贺兰一族镇守陇西,扼守天下咽喉要道,为大祈王朝定鼎江山,立下赫赫战功。如今竞在这小小客栈,为一名不见经传的无名之辈所拒。贺兰翊唇边勾起一抹轻嘲,倒也未过分执着会面。贺兰氏在客栈中又住了数日,直至启程离去那日,那女奴再度闹出一场风波。
车队整装待发之际,女奴想方设法吸引周遭人群的注意,企图寻求出逃之机。
彼时烟雨濠蒙,漫天水雾将天地笼罩,雨水噼啪地打在乌木车厢上。整支车队僵在道路中央,皆因她一人耽搁。
贺兰翊浑身被冷雨所浇,下令将她捆覆住,步入马车时,察觉到视线,抬起头看来,看到了窗边一道修长的身影。
其人薄唇挺鼻,姿容秀丽,一袭雪白锦袍,檐下灯笼悬挂的灯笼洒下淡淡烛火,在他面庞上跳动,让深邃的面庞显出几分朦胧来,周身索绕一层恹恹之气气度清贵无双,的确是一位贵公子。
隔着雨幕,那人目光轻得如烟雨般,朝他们看来。贺兰翊与之颔首,启程上马车,下令车队前往西北。他以为这次相遇是匆匆一瞥,却没有料到,次日清晨,贺兰家的车队停在湖畔休整,苍茫暮色之中,一辆华盖马车缓缓驶来,在贺兰翊的车队旁稳稳停验一位身着墨色劲装的侍卫率先下车,对着贺兰翊拱手道:“我家公子有请贺兰公子一叙。”
话音才落,车内便传来一道清润沉稳的嗓音。“久仰贺兰将军大名,往日虽与将军以军报文书互通消息,却始终未能得以亲见面谈,实为憾事。”
车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掀开,“不知将军可否赏孤几分薄面,移步车内一坐?”
大大
即便过去很久,贺兰翊仍清晰记得,知晓对方身份的那一瞬间,胸中涌起的震惊。
大祈定得天下不久,他便与天子决裂,隐居不受储君之位,执意离开洛阳。然他不为储君,天下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为君?正是多年军报往来,贺兰翊深知对方手段与城府,知晓其于兵事之上的渊博还有布局的八面玲珑,才出于心底的臣服。贺兰翊登上那辆华盖马车,终于得见萧三郎的玉容。年轻的郎君一身轻裘锦袍,尽显贵族公子的矜贵,举手投足间一种上位者的威压,让人不敢有半分轻慢。
可让贺兰翊无法忽略的,是此人眉眼与举止间…浓得化不开的厌世之感。
大大
这便是贺兰翊与当今天子的初遇。
二人虽早借军报书信往来,对彼此熟稔于心,可此番当面相谈,竟不知不觉过了一个时辰,贺兰翊才掀开车帘离开。当他缓缓走下马车,手下却走上前来,禀告道,朝露不见了逃走·…如今过去四年,他手下的女奴,摇身一变,却成了中宫的皇后。想来连元朝露自己也未必知晓,她与当今天子,早在江南之时便颇有渊源,近在咫尺,只差一步,便能得见彼此。她看似稳居后位、尽享荣华,却浑然不知,暗处已有不受控制的事滋生。此事如利刃悬于她头顶,只稍散开来,便会将她如今拥有的一切尊荣富贵尽数碾碎。
贺兰翊并未等待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