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房的角落里,就说以前的故事。”元朝露眼前忽然浮现起养母的面庞,在昏暗的油灯下,她一遍遍耐心教自己说鲜卑话,也是这般耐心细致。
“然后呢?”
“后来我们入了李府,就是元二夫人家的母家。叱罗英生得俏丽,做事伶俐,还会驯兽的本事,时常能逗李府小姐开心,渐渐成了小姐跟前得脸的丫头,一同作为陪嫁奴婢来到元府,我本不够格陪嫁到元家,是她求了二夫人才带我来的。”
话语一潮一潮像是巨浪拍来,拍打着元朝露。她的养母原来是元二夫人的婢女。
妇仆道:“叱罗英对二夫人忠心耿耿,直到被二夫人的夫婿,也是如今家主看上了。二夫人认定是叱罗英勾引,用鞭子抽得她奄奄一息,那时幸亏大夫人出手相救,叱罗英才保住一命。”
元朝露低下头,握起自己随身的那枚玉珏一一雎鸟纹路在烛光下若隐若现,其上“朝露"二字更是刺目。阿母这般告诉自己:“捡到你时,这玉就挂在颈间了,上面刻着朝露二字,我想这一定是你的名字。”
从养母本是元二夫人的婢女,到养母和母亲间救命之恩,再到迁都之乱,自己流离失所,却被养母带走……
每一个巧合都严丝合缝得令人心惊。
就像是无形之中有一双手,在操控着这个局面。妇仆含笑看着元朝露,“大夫人恩德,我与叱罗英没齿难忘,能看到小姐如今平安归来,奴便觉得上天有眼,夫人那样善良的人,还留有血脉在世。”元朝露道:“叱罗英当真死在前朝迁都之乱之中?”斛律兰道:“是,元府迁都途中,大夫人马车落单,遇上了流匪,叱罗英是为救大夫人被杀害,这是二夫人告诉我的…”元朝露摇摇头,不是的。
要如何告诉眼前人,阿母曾多活了十年,却带着自己远避西北。阿母曾独坐山丘上眺望中原方向,说她有一牵挂故人放不下,可每一次朝露询问,为何不去中原寻找呢,她都闭口不言。就像有阿母畏惧之事,让她始终不曾踏足中原一步。种种疑云如蛛网缠结,似有千头万绪无法理清。她理了理思路,叱罗英是李青娥身边的人,早年受元大夫人的恩惠,在夫人遭到危难时,却舍生施救,但最终大夫人遇害,不知为何,叱罗英却带着元家的小女儿离开,隐姓埋名,此后再未曾踏足中原一步。外人眼中只当她已经死在战乱中。
元朝露轻声追问:“嬷嬷可还知道些别的?譬如元夫人遇害那一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斛律兰目光微微一颤,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视线,“奴却也不知了,已经是十数年的旧事了。”
斛律兰抬头望了眼窗外夜色,起身行礼道:“天色已晚,小姐该安歇了,老奴告退。”
元朝露察觉到她那一刻的闪躲,分明是在隐瞒什么。但叱罗英便是自己养母之事,暂且还不能轻易透露。这元府上下,谁都不能轻信。
她抬起头,见斛律兰的脚步有些蹒跚,走得极慢。养母曾说过,她那位中原好友,为摘她喜爱吃的果子从树上跌落,从此崴了脚,再也没办法正常走路,养母为此总是愧疚。后来,阿母在西域路上寻到了许多药酒,可直到去世前,可那些瓶罐直到她离世,仍静静摆在木架上,落满尘埃。
在离开前,妇仆忽然回头,一双眼睛红肿:“奴婢不该多言,只想提醒小姐一句。”
她的呼吸声突然变得粗重起来,仿佛在与心心中什么无形之物抵抗,终是哑着声音,道出一句:“小姐,在这元府定要万分小心。若有机会,尽早离开才是。”
妇人像是生怕再多说一个字,说完仓皇转身,踉跄身影融入夜色之中。待人走后,元朝露久坐思考着她那一番话。荷衣道:“你养母是二夫人身边的人?此人提醒你小心元府,莫非你母亲遇害一事与元府有关,那叱罗英记恩,便带着你偷偷离开?”元朝露道:“斛律兰既特意警示我,她必定知晓内情。”元朝露凑近荷衣耳畔,欲询问她阿姊是否可曾提什么细节,目光却骤然凝住。
但见荷衣后颈上,有几道淡粉色花斑痕迹。同样的痕迹,元昭璧身上也有过,她中了毒,通身皆是这样的瘢痕。
元朝露攥住荷衣手腕:“姐姐你颈后怎会有与阿姊一样的毒斑?”荷衣取来铜镜,映出那道浅淡痕迹时,面色骤变:“斑色尚浅,可见毒未入髓,才入我身体没多久。”
荷衣声音发紧,“我原以为昭璧的毒,是在江南时那人暗害,如今看来,是另有缘由。”
烛火摇曳,将二人身影扭曲地投在墙上,如魍魉鬼魅。元朝露沉声道:“这段时日,你只待在了元家,只可能是他们的手脚,元府先给阿姊下了毒,如今又要害你,若非前段时日,我待在禅院,只怕也会中毒。”
荷衣颈间布满涔涔冷汗。
元朝露道:“我一定为你找到解药,但元府是不能久留了。”可她尚且被皇帝禁足,要如何才能离开这虎六呢?元朝露凝望着窗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忽然,眸中闪过一丝光亮。“荷衣姐姐,"她压低声音,从妆奁暗格取出那枚此前燕王手下叶疏交给她的信物,“明日还劳请你,帮我递一个消息给燕王。”荷衣听她耳语,点头会意,将那信物藏入袖摆之中。大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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