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人间不愧是临时从杂货间整理出来的,除了一张靠墙的拼接木质小破床和一床被子外,整个房间只剩报废的戏偶。
那些戏偶做工精细,样貌近似真人,一排排陈列在柜子里,有的干脆靠在墙上,漂亮的眼睛垂着,就像在盯着他们两个人看一样。
裴霖在门后发现了一张标识,上面用红色马克笔写了五句话。
1.禁制损毁戏偶
2.禁制触碰戏偶
3.进出记得关门。
4.十二点前必须关灯上床。
5.——
第五句话被人用黑色笔涂掉了。
“这是规则?”傅决看了一眼满屋子的戏偶,“不会是跟那些恐怖小说一样触犯了就会发生什么灵异事件吧。”
裴霖想到刚才在楼下那群人短暂的对话,看向傅决:“你梦游吗?”
傅决摇头:“不啊。”说完又有些不确定地补充了一个,“......吧?”
裴霖看着他那副不靠谱的样子:“那你睡里面。”
手机上的时间是十一点五十,裴霖庆幸刚才他果断做了上楼的决定,不然再掰扯一会估计就超过十二点了。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但肯定不会是好事。
裴霖用最后几分钟在杂货间来回巡视了一下,避开了那些戏偶,在墙角的桌子上发现了一把崭新的水果刀。
他拔出来看了眼,接着把水果刀放到了床沿的枕头旁边。
傅决看着裴霖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裴法医应该没有梦中杀人的爱好吧?”
裴霖:“只要那个人不梦游。”
傅决:“......”
拼接床只有一米二宽,两个成年男人想要安稳躺着,只能侧睡。
关了灯后,裴霖刚躺下,一条泛着潮味的被子就兜头盖了下来。
裴霖:“干什么?”
傅决起身给裴霖压了压被角:“给你盖被子啊,谁知道这种诡异的地方会发生什么,这种时候一定要盖着被子,被窝里肯定是安全的。”
裴霖:“有这条规则?”
傅决一脸理所当然:“这不是自古以来不成文规定吗,还有你别把手啊脚啊伸到床外面去,床上有结界安全,床外面安不安全就不好说了。”
裴霖有点无语:“人民警察也搞封建迷信?”
傅决再次重申:“这是自古以来闽地孩子跟鬼怪签订的互不侵犯条约。”
裴霖:“......你开心就好。”
裴霖缓缓闭上眼。过了一会。
裴霖:“你能朝那边侧吗?”
傅决:“为什么?”
裴霖:“很难理解吗?”
傅决:“哦。”他蛄蛹着转了一圈,面朝墙,屁股顶着裴霖。
裴霖:“......”为什么感觉更奇怪了。
裴霖没好意思让人转过去又转过来,极力忽视这种跟刚认识一天的男人躺在一张床上,身体隔着布料接触面积超过百分五十的尴尬感,缓缓闭上了眼。
裴霖本来以为他在这种情况下会很难入睡,但连轴转了两天,身体本来就处于极度疲惫的状态,刚才一路上精神又高度集中,几乎是在沾上枕头的瞬间,巨大的困意就山呼海啸般涌来。
裴霖睡着了。
他不知道他睡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或许是几小时。
裴霖是被一阵细碎的声响吵醒的。
这个声音持续不断,像某种啮齿类动物在啃食硬物,带着点咀嚼时湿濡的口腔音。
裴霖的睫毛颤动了几下,沉重的眼皮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意识未完全回笼,视线还是一片模糊的昏暗,只能隐约看见走廊的灯光从不知何时被推开的门外斜斜照入,在老旧的地板上投下一小片惨白。
等一下。
......门外?
裴霖一下就清醒了,他猛地睁大眼睛,视线瞬间聚焦。
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声还在继续,裴霖的眼珠一帧一帧地转向声源处,在看清蹲在床前的生物后,浑身汗毛瞬间炸开。
那是一个小孩样貌的戏偶。
它穿着艳丽但陈旧的戏服,蹲在床边,两只灵活的眼睛睁得很大,颊边的腮红的血色的。
它的脑袋以一个非人的弧度歪斜着,嘴唇不停上下开合,似乎在咀嚼着什么。
裴霖顺着它的头往下看。
它在咀嚼一根手指。
一根超出了床沿的手指。
津津有味,咯吱作响,血肉模糊。
裴霖藏在被子里的另一只手猛地捏紧。越是这种时候,他的思路越清晰。他没有惊叫出声,甚至连呼吸都没有紊乱。
身后在这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下一秒,裴霖感觉到傅决的身体突然变得紧绷僵硬。
裴霖压低声音:“醒了?”
傅决同样压低声音:“醒了。”
裴霖:“看见了?”
傅决比裴霖高一个头,视线越过裴霖肩膀看得非常清楚:“看见了。”
裴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点疑惑:“他明明在啃手指,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痛?”
傅决:“因为它啃的是我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