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却没有急着去探听情况,而是直接回魏宅。
魏宅坐落于城南的苦水巷,苦水巷之所以叫苦水巷,并非有一口苦水井,相反井中的水格外清甜,只因井旁长着一棵苦楝树而得名。
从巷尾倒数第三家,就是魏家的祖宅。
守宅子的是一对老夫妻,风师公与月婆婆。他们被仇家追杀,双双重伤倒在魏家门口,是魏昭收留了他们。
魏昭一进门,来不及喝口水,便让月婆婆跟自己进房间。
几人默契十足,不用她多说什么,月婆婆已经将易容的箱子提来,给她贴上人皮面具后再修饰面容。
她从自家宅子翻过一间宅子,到达最靠里面的那家宅子,再从那宅子出去,就是另一个身份。
方勒的姐姐方娘子。
*
幽篁馆是小倌馆,是很多男子消遣之地,也是有些女子的解乏之处。
单从外面来看不像是做皮肉生意之所,其门庭雅致讲究,匾额之上雕刻祥云,幽篁二字飘逸灵秀,倒像高雅之士的住宅。
抱鼓石雕位于门外两侧,把守着大理寺的人。
透过半开的浮刻竹梅图的朱漆大门,但见时面官差来回走动,翠竹虚掩的地方,身着朱色公服的崔绩正与一浅绿色官服年轻男子在说着话。
尽管已经易容,魏昭仍有些心虚,不愿与崔绩对上。
她退到一旁,不时探头望去,等不见崔绩他们后,这才与守门的人搭话。
守门的人见她行事鬼祟,原就一直注意着她,她一开口问起案子是否查明,封困在里面的人何时能放时,其中一人上下打量着她,眼睛都快斜到天上去,“大理寺办案,岂容你这等闲杂之人打听?”
当她不动声色地递过去一个荷包,那人换了一个口气,“我们少卿大人断案如神,又有崔少尹相助,想来案子很快就能破。你且回去安心等着,若你弟弟真与此案无关,定能全须全尾地归家。”
她知这些人惯会打官腔,哪怕是得了好处也不定有几句实话,心里无奈占多,面上却是半点不显,还赔着笑脸套近乎,“多谢官爷相告,我也是心急。你方才说崔少尹也在,那还真是巧了,真算起来我们东家和崔家还是亲戚。”
那人一听来了几分兴致,多看了她两眼。
平凡的五官,乏善可陈的长相,身段倒是不错,若是长得好看些,借着东家的势,或许还能攀上富贵。
可惜了。
“那你说说看,你们东家与崔家是何亲?”
“实不相瞒,我们东家亲娘的婆家的小姑子的侄女的姑姑的男人,是你们崔少尹外祖父的女儿的儿子的亲爹,你就说是不是亲戚吧。”
“这么远的亲,也亏得你还记得清楚。”那人挠着头,被这一团乱的关系绕得脑子里像打了结,但有一点他能肯定,也就是这个看上去其貌不显女子的东家,和崔家还真有亲戚关系。
当下将那荷包银子退回,并告知一个还算有用的信息,“江伯爷福大命大,侥幸保得一命,等他醒来后指认凶手,无关之人自然也就能走了。”
她心下略安,把荷包塞回去,“谢谢官爷相告,他们被关这么久,你们也守了这么久,真是辛苦至极,这点银子算是请你们喝酒。”
那人感慨她大气会说话,态度明显变了许多。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她见好就收,没有多作停留转身就走。走得有点远了,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不由得脚步加快。
她不知道的是,崔绩根本就没有走,而是与那浅绿色官服之人就在半掩的门后面。
那浅绿色官服的青年剑眉星目,与崔绩身高胖瘦不相上下,却有一股子肃杀之气,正是大理寺的少卿沈弼。
沈弼向守门之人询问她的身份,守门之人依着她的介绍,如实相告。
“回沈少卿,她说她是人面桃花胭脂铺的人,她的弟弟昨日来送桃花粉而被扣押,她来打听案子进展,想知道自己弟弟何时能归家。”
“人面桃花的人。”沈弼喃喃着,对崔绩道:“还真确实有一个,只是我没想到他们的东家居然和你们崔家是远亲,怎么没听你提过?”
很明显他们方才听到了她与守门人说的话。
崔绩目光清冷,视线追随着她,声音照旧不轻不重不徐不快好听至极,“不是远亲,你将她那话反复琢磨一下,便能知道他们的东家是谁。”
沈弼挑了挑眉,当真念叨起来,“他们东家亲娘的婆家的小姑子侄女的姑姑的男人,是你外祖父女儿的儿子的亲爹。小姑子侄女的姑姑?外祖父女儿的儿子……”
他喃喃着,表情越来越古怪。
半晌,剑眉微蹙:“他们东家……是你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