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白天才跟他交代过的,男人要少说自己的难处,多说自己是处男。
他有记住。
齐眉忍俊不禁,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语言的艺术吗?又或者说是一种另类的行为艺术?
“想说什么?”她笑问。
裴钱获看着她,不确定可不可以开口,以及能不能开口:“可以问吗?”
他觉得有些事既然她不说,他也就不问,女人的事,男人少管就对了。
可是这事他想说,且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他把自己的态度表明就好了。
他怎么样都可以的,只要她喜欢就行了。
齐眉颔首。
当然可以问,但是回不回答就是她的事了。
顶头的天道还在盯着她呢,有些话她不会、也不能说得太明白,不然怕是要给旁人带来麻烦。
再三斟酌之下,裴钱获才小心翼翼问出口:“我……我是不是不够好看?”
话题的跳跃性有些大,中间也没什么过渡,齐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怎么会问这个?”
他还以为他要问她的来历之类的,她都打好腹稿糊弄过去了,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
似乎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冒犯,裴钱获低下头:“先前吃饭的时候,我在外面听见东君在问娘临阳城的美人,我不是故意偷听的,就是碰巧赶上了,我也不是要指责东君的意思,东君这样做肯定有道理,就算没道理那也是应该的,东君很好,天下美人应尽入东君之怀,我管不着,也不是想插手,我就是想,我是不是长得不够好看,让东君失望了,对不起。”
越说他的头越低,语气也越弱,说到最后,甚至有什么东西重重砸落在他的手背上,在烛光的映照下微微闪烁。
察觉自己失态,他忙撇过脸,不让齐眉瞧见自己这个模样。
他不是怨她问别的美人,就算她去找别的美人,他也不介意。
毕竟神仙当初给他牵红线的时候就告诉过他,红线的另一方将来不止他一个未婚夫,他要是接受不了,可以在红线未落定之前选择退出。
他不仅没有接受不了,还接受得很快。
能让神仙做媒,对方肯定很厉害,厉害的人被很多人钦慕和喜欢再正常不过了,他一介凡夫俗子,能得此姻缘已经是天大的福分,怎么会介意。
是以在屋外听到她和娘的谈话时,他并没有生气或者不甘,只觉得自己不够好看,让她失望了,不然又为何会让她问起别的美人。
他有意遮掩,可惜此地无银三百两,那东西几乎是刚掉下齐眉就注意到了,不是别的,而是他的眼泪。
他哭了。
盯着他手背上的泪渍,齐眉上移视线,落到他低垂的侧脸上。
因为低头撇脸的原因,齐眉看不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不过依稀可见泪水滑过的痕迹,从眼角到下颌,细细长长一条,贯穿了左半边的脸,反射着屋里灯火的光亮,像是王母为阻牛郎纠缠织女用金簪划出的银河,带着决绝和惩罚的意味,看得人惊心动魄。
美人落泪,何等风情。
算起来,这是他今天第二次哭了。
第一次哭是因为浮罗精,第二次是因为她吗?
看起来挺乖的一个人,不承想倒是挺爱哭,不过就算是哭也哭得很好看呐,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齐眉很不道德地欣赏了好一会儿,又试着站在他的角度拆解他方才的那番话。
因为自己问了临阳城别的美人,他先是怀疑自己长得不好看,随后又自责让她失望了,还跟她道歉。
这是以为她不满意他的容色,误会她问别的美人是因为他长得不好看,想要去找别人的意思吗?
齐眉顺着他的逻辑理了理,总算明白了他误会的点在哪里。
怎么会想到这里去?
明明是宴席开始前听见的,现在才来问,看来这段时间憋在心里胡乱想了不少。
偏偏他在席上未曾表现出任何不对,布菜介绍很是从容,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齐眉哭笑不得,道:“长公子很好看,我谈何失望?”
不仅没失望,就连一开始也没什么期望,她只是来寻找对抗天道的法子的,对于十八个未婚夫是美是丑并没有放在心上。
美,她不亏,丑,她也不赚,皮囊而已,无甚重要。
听到她这样说,裴钱获像是重燃希望,红着眼看向她:“我娘说,未婚夫的美貌,是未婚妻的荣耀,我……是东君的荣耀吗?”
最后一句说得有些磕绊,但不妨碍齐眉听懂了。
这个说法倒是和她娘的观点不谋而合,齐眉嗯了一声,打量着他。
因着刚哭过,他的眼尾泛红,梨花带雨,不得不说,这样一张脸,哭笑都好看。
“那东君为什么不碰我?”见她点头,裴钱获大着胆子继续问。
这话要是放到平时,是断不会从他口中说出来的,因为被他归到了寡廉鲜耻的一类,他自小受母亲教导,才不是那种没脸没皮的人。
不过他现在也顾不得什么礼义廉耻了,他只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这个话题的跨度就更大了,还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