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所致,故而无论是太医院还是民间,在太初帝崩逝的那一刻都开始研制治疗风疾的药物。”
“太初帝崩逝已有百年之久,而研制风疾药物的历史,亦有百年之久。”
姜御月道:“百年时光弹指过,而今的九州天下,风疾已不再是顽疾。”
冼越微微一愣。
“是呀,冼将军,现在风疾很好治的,再也不会有人因为风疾犯了突然去世的。”
“对对,如果陛下生活在现在,肯定能长命百岁的。”
“滚滚滚!你到底会不会说话?陛下已经羽化成仙了,长命百岁是咒他老人家。”
“对,不会说话就别说!”
“老老实实闭上你的乌鸦嘴,别说不中听的话来咒陛下。”
流民们七嘴八舌。
冼越呼吸乱了一瞬。
他冷眼看流民,看到流民们个子并不多,也很瘦,身上穿着不知从哪借来的卫士衣服,佝偻着,拘谨着,立在赵仲祐身后,把原本并不结实的身材衬得越发瘦骨嶙峋。
这种人想被他收于麾下,是天方夜谭。
——给他提鞋都不配。
可是,这些人的眼睛却很亮。
尤其是在谈论陛下与风疾时,眼睛更是亮得像星辰,将赵仲祐临时交代他们的尊卑礼仪抛之脑后,争先恐后说着让陛下不再被风疾所扰的话。
很不知所谓的愚昧的忠心。
他最瞧不上,也最不屑一顾这种东西。
冼越很想笑。
陛下根本没有风疾。
所谓的风疾,不过是他懒得应付难缠的文人而胡诌的借口。
可是,在百年之后,陛下随口寻的理由却成了压在大胤人心口的石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它挪开。
然后在祭奠他的时候,或骄傲或内疚地说一句——陛下,您如果还活着,便不会再受风疾侵扰了。
他的陛下,在死后的一百年后,仍然被这片土地的百姓们深深爱着。
——一如陛下爱他们。
冼越剧烈喘/息。
他感觉有人扼住了他的脖颈,让他无法呼吸。
可是没有,没有人与他有肢体接触,只有一群愚不可及的流民站在他面前,他们笨拙的话让他想起了死了一百多年的帝王。
冼越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喘/息地站在金乌下,视线莫名模糊,有些看不清面前的流民。
他看到流民们望着他,神色很是敬重,仿佛在瞻仰神祇,像极了陛下戎马为战救下的黎民看陛下时的目光。
可是不一样。
他杀人如麻,狠辣阴鸷,死时被泼上谋逆弑君的罪名,是史官工笔下罄竹难书的逆贼。
而陛下却是千古一帝,救世人于水火之中,是合该被人顶礼膜拜的神奇。
他与陛下是云泥之别。
但在这些人眼中,他与陛下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庇佑他们一方平安的神祇。
仿佛他是陛下的化身,陛下死了,他还在,他会替陛下征讨九州,还天下一个太平。
而他们对陛下的爱与敬重,亦分毫不差地落在他身上。
——此刻,他是他们的神祇,是与陛下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