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载,冬末。
静星涧,岁月仿佛被雷火凝固。石室四壁早被灼成琉璃,寒星髓化作粉尘,仙源壤干裂成块,日冕龟裂,却倔强地燃烧着最后一寸赤焰。
苏媚盘坐于涧外崖巅,红裙被星风吹得褪了色,眼瞳却依旧清亮。她每日仍以大乘真元温养那层薄薄的“雷火封时阵”,阵纹已淡得几乎看不见,却仍固执地亮着最后一丝银蓝。
这一日,黎明未至,星穹尚暗。
忽然,“咔”一声轻响,自石室深处传来——像某种远古枷锁,被悄然崩断。
紧接着,一轮低沉而有力的心跳,在死寂中缓缓响起——
咚……咚……咚!
每一次跳动,都震得静星涧微颤;每一次跳动,都似敲在苏媚心弦。她猛地睁眼,崖巅寒风拂过她染霜的发梢——
石室内,青衫猎猎,雷火冲霄,磅礴真灵之力节节攀升,像被压抑十五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薄口。
大乘中期巅峰……顶峰极限……壁垒!
“给我破!!”
一声低喝,自石室深处传出,声音不大,却带着十五年积攒的倔强与锋芒。
轰——!!
静星涧穹顶被雷火强行撕开,一道千丈“雷火真龙”破空而起,龙鳞由赤金雷火凝成,龙角由雷日火月交织,龙瞳内雷帝法眼睁开,龙吟震天,直达九霄!
雷龙盘旋,真灵之力如怒潮拍岸,一步跨过大乘后期壁垒——
轰隆!!
天地共鸣,星穹震颤,千里仙灵气被强行牵扯而来,在雷火真龙周身凝成一轮“雷火环”——那是大乘后期的标志,亦是十五年苦修终得圆满的见证!
苏媚仰头,她笑了——笑中带泪,泪里含光。
她起身,红裙在雷火余风中扬起,像一朵迟开的火莲,终于等到属于它的烈日。
“十五年……”
“你终于,跨过去了。”
雷火真龙缓缓俯首,龙瞳内雷火收敛,露出青衫身影——
秦枫立于龙首,尘埃尽去,衣袂如新,眸中雷日与火月交辉,气息浩瀚如海,深邃如渊,赫然已是大乘后期!
他抬手,雷火真龙化作万缕光雨,没入他掌心,声音轻,却传遍整座静星涧:
“十五年,我未负所望。”
……
十五年,弹指一瞬,却足以让一座仙宫沦为荒墟。
秦枫与苏媚踏出静星涧时,天地寂静得可怕。曾经七彩霞光冲霄的虚灵仙宫,如今只剩灰白雾霭低垂,像一层裹尸布,覆在断壁残垣之上。
一路上,畅通无阻——
没有仙兵傀儡的铿锵步伐,没有堕仙残魂的凄厉尖啸,没有虚空兽的裂空嘶吼。连那株遮天蔽日的虚灵仙树,也只剩半截焦黑主干,枝桠断裂,叶片凋零,像被巨斧劈过的巨人残骸,孤独地戳在灰雾中。
曾经星辉流转的“寒星髓”壁龛,被整块撬走,壁面留下参差不齐的凿痕;“星髓玉阶”,如今支离破碎,玉屑与尘土混为一处,踩上去,发出干涩的“咯吱”声,像老人临终前的喘息。
仙湖干涸,湖底被掘地三尺,龟裂的泥土里还残留着被强行拔起的“仙源壤”碎屑;那悬于湖上的“星虹桥”,断裂成数截,桥体仙纹被利器刮削,只剩斑驳凹痕,像被剥去鳞片的龙尸。
所过之处,皆是贪婪的齿痕——
灵植被连根拔起,断根处还滴着尚未干涸的仙源汁液;残存的“虚灵玉”地砖,被整块撬走,地面留下一个个丑陋深坑;连那曾被雷火灼烧的“宇宙镜”地面,也被利器切割成无数碎块,只余一地琉璃残渣,在灰雾中闪着黯淡冷光。
灰雾深处,偶尔可见几道被法宝劈开的裂缝,裂缝边缘,还残留着大乘修士的恐怖威压——那是十五年前,为争夺仙果、仙源、仙器而留下的战场痕迹。
风掠过,卷起灰白尘屑,像一场迟来的雪,覆盖在所有贪婪与杀戮之上。
秦枫停下脚步,望向那半截焦黑的仙树主干,指尖轻触,树皮便化作飞灰,随风而散。他声音轻得几乎被风吹散:
“十五年,这里被搜刮得连根须都不剩。”
苏媚抬手,接住一缕飘落的灰白尘屑,尘屑在她指尖化作虚无,她轻声接口:
“连一粒仙源壤,都不肯放过。”
两人对视,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一丝苍凉——
那不是对天材地宝被夺的惋惜,而是对贪婪本身的悲悯;不是对仙宫凋零的哀叹,而是对岁月无情的沉默。
秦枫抬手,雷火轻弹,将最后一截焦黑树皮化为灰烬,声音轻,却透出前所未有的坚定:
“走吧。”
“这里,已无需留恋。”
苏媚点头,红裙在灰雾中扬起,像一朵不肯熄灭的火莲。
两人并肩,青衫与红裙交缠,走向雾海,走向残阳,走向——
不再有仙兵傀儡、不再有堕仙残魂、不再有虚空兽的荒墟,
却仍有倔强与希望,在灰白天地间,倔强燃烧的未来!
残阳如血,洒在虚灵仙宫断壁残垣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