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禹的眉头没松过,话说一半算了是怎么回事?
跟他说没用,难道自己憋着就有用了?
被激起好奇心的温少禹是一定要个答案的,他可以不懂,但他能现学现懂。
温少禹抬腿追上,死皮赖脸跟在纪书禾身边:“是我话重了,你别生气啊。”
“我现在是不懂,可你不还没说呢吗,万一说了我就懂了呢。”
纪书禾正在气头上,脚下步子迈得也快,而温少禹亦步亦趋跟在身边,像只苍蝇似的在耳旁嗡嗡嗡,实在令人不胜其烦。
她忽然站定,身旁温少禹跟着刹车,就见她仰头质问:“你到底要干嘛?”
“我想知道我不懂的是什么。”温少禹也诚恳。
纪书禾愈发觉得他有病:“你懂了又怎样?我的事跟你什么关系!”
确实没关系,可…温少禹桃花眼一弯,试图表现得和善:“至少可以证明我说错了,应该向你道歉。”
“这不好吗?”
说不上好不好,但这对纪书禾而言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不过…让一个桀骜不驯的问题少年低头认错、感到愧疚,似乎有点意思。这种属于心理层面的反制,可比小学生似的打嘴仗有用多了。
她得让这个说风凉话的人明白,倘若是他处于自己的窘境,未必有自己做得好,那些冷嘲热讽她定会悉数还给他。
不过纪书禾没立马搭话,她抿起唇,甚至片刻后直接迈开步子,像料定温少禹会主动跟上。
此时天色俱暗,街灯倏地亮起,朦胧的暖色将同行两人欣长的影子拽得更远。
“你怎么知道我没说过那些话。”纪书禾盯着水泥色的地砖忽然开口:“我当然知道硬吃会撑得难受,所以第二天就打算自己盛饭。可……”
她长长叹了口气:“可爷爷奶奶不肯,觉得我是青春期要漂亮,为了减肥不吃饭。”
“然后呢?”温少禹不是很理解,抗争不彻底和不抗争就没有区别:“纪奶奶年纪大了老观念,你就没找找纪叔纪婶?就默认以后都这样了?”
纪书禾闻言侧目望向温少禹,见他神色认真,是真在替她想办法一时间竟有些想笑:“就说了你不会懂的。”
“首先,我是借住在这儿的。没有爸妈在身边,监护未成年的责任就落在了爷爷奶奶身上。对他们而言我要是在新海瘦了或者病了,他们都不好和我爸妈交代。所以只会在我需求的量上多给,不可能减少。”
薄薄一层夜色里,风吹起纪书禾的长发,露出一节白皙纤长的脖颈,而此时停留在脸上的,是她无可奈何的苦笑。
“至于大伯和大伯母就更不方便在这件事上帮我了,找爷爷奶奶让给我少吃点饭,这传出去像什么样子。”
温少禹忽然明白,为什么纪书禾认定他理解不了。
因为寄人篱下,因为想要住的安稳,她站在纪家所有人的角度考虑了整件事,只是没找到合适的解决方法,最后选择委屈自己。
倘若没有相似的境遇,大概率无法实在理解她的妥协与讨好。
可是,他懂。
他甚至是在自己长大的家里,成为了宛如借住的陌生人。
但他和纪书禾的选择截然不同。
因为不同,所以纪书禾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他憋屈。温少禹再开口,有几分怒其不争:“为所有人设身处地,你不累吗?”
纪书禾没有犹豫,幽幽反问:“如果这样能让我安稳度过在新海的日子,有什么不好?”
温少禹哽住,继而恍然,选择不同是基于背景不同。纪书禾有对她友善的亲人,他或许不该因为那一二分的相似,去试验、去刻意撩拨起纪书禾的反抗。
他们不一样。
如果纪书禾是藏起尖锐,敏感但温顺的宠物猫,那他就是因为不驯而惹恼所有人最后被放弃的弃犬。
他做不到讨好别人,成为不了被规训的理想模样,甚至遇到讨厌的人还会龇牙威胁,难怪除了外婆的所有人都厌弃他。
骤然的寂静里,两人约摸又走了一段。纪书禾胃部还残留不适,丢了跟温少禹多费口舌的心情,姑且休战。
不远处浴室只亮半边的霓虹招牌在夜色中显眼,纪书禾扭头去看还在走神的温少禹。
跟了一路,这人有完没完。
她没好气地开口:“你都问完了吧?问完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温少禹满脑袋思绪被纪书禾打断,抬眼瞧见矮他一头的小姑娘明显不耐,不由好笑:“诶,你对别人都是好声好气的,怎么对我就那么不耐烦?太区别对待了吧?”
区别对待?他还好意思问!
次次遇上他,次次出糗。一张嘴除了冷嘲热讽没几句中听的。泥人还有几分气性呢,就这种人自己凭什么对他好声好气!
于是纪书禾脱口而出:“你又帮不上我,干嘛跟你好好说话。”
小家伙还挺势利,是个明白人,是他小看她了。
可温少禹还是忍不住逗她:“谁说我帮不上你。来,说两句好听的,我帮你成为弄堂一霸。”
“……”
“神经病!”
纪书禾这回直接不搭理温少禹了,转身走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