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大门口，果然，已经有十来个人在排队等着进去了。
守门的是个扎着高马尾、脸色冷冰冰的女人，腰上别着刀，旁边还站着两个端着枪的汉子。
轮到疤脸他们，那女人眼皮子都没抬：“哪来的？干嘛？待多久？”
疤脸吸了口气：“过路的，听说有澡堂子，想泡泡，天黑前就走。”
“一人一颗晶核，临时进门费，能待六个钟头，超时扣留，罚三倍。”
女人终于抬眼，目光跟冰碴子似的扫过他们每个人
“身上带的家伙，全搁旁边库房里，打架、偷东西、耍滑头，抓住了就扔出去，这辈子别想再进来。”
疤脸身后一个愣头青小伙子忍不住嘟囔：“洗个澡咋这么多事……”
“嫌事多可以走。”女人声音一点没变。
疤脸一把按住小伙子的肩膀，从怀里掏出个破布包，数出七颗颜色灰扑扑的、玻璃珠子似的东西递过去。
交了“买路钱”，按了手印，领了块木牌子，又把身上带的砍刀、短矛、一把猎枪都存了，这一通折腾下来，几个人心里那点热乎劲儿都快凉了。
可等他们一脚踏进那扇厚重的木头大门，所有人都跟被施了定身法一样，钉在了原地。
干净。
这是冲进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路是土路，可扫得干干净净，没有到处乱淌的臭水，也没有垃圾堆。
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子在不远处空地上追着一个破布缝的球跑，小脸冻得通红，可眼睛亮晶晶的，笑得没心没肺。
远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有人在修围墙，有人在抬木头，井井有条。
最扎眼的，是路边墙根底下，居然种着几丛蔫了吧唧、但还绿着的草！
在这鸟不拉屎、草都难找一根的年月，这简直比看见金子还稀奇。
“这地儿……”队里一个中年女人咂咂嘴，“……有点门道。”
“少废话，先去澡堂。”疤脸收回目光，心里头那点震动被他狠狠压了下去。
温泉门口照样排着队，但秩序好多了。
秦焱和几个女队员在队伍边上来回走动，王猛则带着他的人在外围盯着。
刘富贵坐在一张小桌子后面，面前摆着记账本和一个检测晶核用的透明板子。
“泡澡？牌子。”刘富贵脸上挂着标准笑容。
疤脸递过临时木牌。
“外来的人，门口交过后泡澡一枚晶核一个钟头，晶核成色不能太差。”
“放上来验验。”
那个愣头青又憋不住了：“泡个水还要验成色？”
“我们这儿烧热水，靠的就是晶核里的力气。”刘富贵笑模样没变，“成色差的没劲儿，我们收了亏本。”
疤脸默默从怀里另一个小袋里，摸出四颗颜色亮一些的晶核，放在板子上。
板子发出微弱的蓝光。
“成色还行，泡多久？一次最多买两个钟头。”
疤脸腮帮子紧了紧：“两个钟头，四个人先泡。”他回头对剩下三人说，“你们等下一拨。”
“一人2颗，四个人8颗。”刘富贵麻利地记下，收好晶核，递过来四张带凹槽的木片
“计时卡，进去插上就开始算时间。到点会响铃，赶紧出来。赖着不走……护罩可不会跟你客气。”
疤脸接过木片，觉得手心烫得厉害。
8颗晶核，够砍8个人的。
等进了更衣室，几个人又吃了一惊。
木头柜子一排排的，锁扣居然是金属的，小巧又结实。
拧开淋浴龙头，热水冲下来的那一刻，疤脸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是那种半温不凉的。
是真真正正、滚烫的热水！
他最后一次洗热水澡，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疤脸喉头滚动了一下，没说话，只是动作格外慢，格外轻地开始脱身上那层裹满了泥垢、硬得像铠甲的衣裳。
“疤哥……”旁边一个年轻队员声音有点哑，“这水……”
“闭上嘴，抓紧。”
疤脸粗声打断，自己却把头埋进了哗哗的水流里。
等全身泡进大池子，那股子好像从骨头深处渗出来的疲惫和寒意，真就被烫化了似的。
水温正好，比身上热一点点，皮肤泡得发红发胀，胳膊腿上那些陈年旧伤疤，都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池子对面，王猛和他几个手下也在泡着，看见他们，只是撩起眼皮点了点头，就又闭上了眼。
可疤脸看出来了，这几个人虽然放松，但那身结实的肉腱子，还有偶尔扫过来时那锐利的眼神，绝不是普通老百姓。
泡了不知多久，疤脸才咂摸出点味儿来。
这一个钟头，买的哪里只是热水？
是这份不用担心背后捅刀子的安全，是能把绷了不知道多久的弦松一松的踏实，是……自己还像个人样活着的那么点尊严。
他眼角瞥见队里那个总不爱说话的女队员，背对着所有人，肩膀一抽一抽的，没声，就是在哭。
两个钟头快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