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条!都是满载丝绸瓷器或是上好茶叶的大船,连个求救的响箭都没放出来,就他妈没影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都传言,是惹怒了海龙王,要不就是……”又一个声音加入,带着恐惧,“……被那帮天杀的‘潜蛟帮’盯上了!”
“嘘!噤声!老哥你不要命了!”旁边人急忙捂住他的嘴,紧张地四下张望,“潜蛟帮也是能在这大庭广众乱说的?听说他们来去如鬼魅,杀人不眨眼,专劫官船富商,水师都拿他们没辙,跟真正的海上阎王似的!”
“潜蛟帮……”赵令渊默默记下了这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名字,指尖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上划过。
另一边,苏砚青连日埋首故纸堆,终于有了惊人发现。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却精神亢奋地冲到赵令渊暂居的官舍书房:“东家!快看!有重大发现!”
他哗啦一声铺开几卷账册,手指因激动微微颤抖,“你看这几批报备失踪的御茶!在出港报备的记录上,数量与宫中采办衙门的底单根本对不上!报备出港的数量,远超采办之数!几乎批批如此!”
“这意味着有人借着官方采办的虎皮,大肆夹带私茶出海?”兰澈抱臂立于门边,立刻反应过来,秀眉微蹙。
“正是此理!”苏砚青重重点头,又指着账册上一处极其细微、几乎与旧墨迹融为一体的涂改痕迹,“而且,这帮人做账手法极其老道阴险,几乎天衣无缝。若非我突发奇想,核对了市舶司留档、仓库出入记录以及户部存档副本三者细微差异,根本发现不了这狸猫换太子的勾当!这些多出来的巨额茶砖,去了哪里?是真在途中被劫,还是……根本就是借此渠道洗白,运往了不可告人之地?”
线索开始逐渐交织显现。官商勾结、夹带私货、海上神秘凶悍的“潜蛟帮”、诡异莫测的“迷魂海”……以及可能存在的,与深宫中那位林美人有关的、惑人心神的“奇茶”。
就在此时,一名市舶司小吏匆匆叩门而入,呈上一封密封的拜帖。
帖子材质考究,带着淡淡檀香,落款是明州港最大的海商之一,“永丰号”的东家沉万三。帖中言辞极尽谦卑恳切,言及久仰巡查使赵大人清名,特备薄宴,恳请赏光,为大人接风洗尘,并称“愚钝如草民,或有些许海上微末见闻,可供大人参详一二”。
“沉万三……”赵令渊指尖敲了敲拜帖,他清晰记得,在失踪船队的冗长名单上,就有“永丰号”名下两条载重量极大的海船。
是夜,沉府临海而建的花园内灯火通明,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宴席极尽奢华,水陆珍馐纷呈。
东家沉万三是个年约五旬、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笑容可掬的中年人,应对酬酢间滴水不漏,活脱脱一个和气生财的富家翁。
然而,觥筹交错间,赵令渊却敏锐地捕捉到他眼神深处隐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算计与隐隐焦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沉万三寻了个由头,挥退左右歌姬侍从,花园凉亭中只余他与赵令渊、兰澈三人(苏砚青称病未至,实则在官舍继续深挖账目)。
沉万三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愁苦与后怕,他长叹一声,压低了声音:“赵大人,兰姑娘,实不相瞒,草民那两条船,丢得……丢得太他娘的蹊跷了啊!”
他竟主动提及此事,赵令渊不动声色:“沉东家节哀,海上风波险恶,难免……”
“不,不是风波!”沉万三打断他,眼中恐惧之色更浓,“船上装的明面是南洋香料和苏木,但底舱暗格里……底舱还夹带了一批要紧的私茶,本是运往高丽换取上等人参和貂皮的。此事若曝露,草民倾家荡产、抄家问罪事小,只怕还要牵连家族老小……”他竟主动承认杀头的夹带私货之罪,这大大出乎赵令渊意料。
“沉东家既知此事干系重大,九族牵连,为何此刻却愿与本院言明?”赵令渊目光如炬,直视对方。
“因为草民怀疑,船队失踪,绝非普通海匪所为!”沉万三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身体微微前倾,“那批私茶里,混……混有几箱特别扎眼的‘鬼眼茶’,是一位常跑南洋线的蕃商急于周转,抵押给草民的,据他说是来自迷魂海最深处的某个荒岛,价比黄金,有市无价……船队出事前几日,曾有值夜的水手偷偷禀报,说夜里看到船后方极远处的海雾里,一直跟着一条影影绰绰的‘鬼船’,帆影漆黑如墨,速度奇快无比,怎么加速转舵也甩不掉,像个索命的幽灵……”
鬼眼茶?鬼船?赵令渊立刻想起了《岭外茶代答》上那诡异的记载,以及张怀民提到的宫中奇茶。
“更怪的是,”沉万三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声音带上了颤音,“船队失踪后,草民虽不敢声张,却也曾暗中悬赏重金,渴望寻得一丝线索。前几日,夜半三更,竟有一个被打得浑身是血、半死不活、像是刚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水手,奄奄一息地爬到草民城外别院门口,只挣扎着说了半句话……”
“什么话?”兰澈忍不住追问。
“他说……‘船……船不是被劫的……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