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口中的热闹,是真热闹。
因为,这是家黑店。
兽皮新鲜尚且残留淡淡的血腥味,显然是刚被剥下没多久,根本不是小二口中说的半年前。
大堂角落里摆着的桌椅,三楼的栏杆,都有微小的刀痕,是挣扎搏斗时留下的。
再者,客栈掌柜的向来是常年算账管账,怎么会连算盘拨错了数都不知道。
夜里,谢淮和衣假寐。
约莫丑时过半,只听外头”噗嗤“一声闷响,利刃带着黏腻的阻塞感钻进血肉,后又很快拔出。
京墨双臂环胸抱刀,看着扬在门扉上的鲜血,忍不住问道:“殿下,我们要出去帮忙吗?”
“出去帮谁?”
谢淮起身坐于桌前,修长手指拨弄过茶碗,淡淡道:“你能打得过顾五,还是顾六?”
京墨耷拉着脑袋又坐了回去,有点受打击。
等到外面动静渐小,谢淮才披上京墨递来的大氅,往门口走去。
顾六站在门外,见谢淮从里面出来,倏地五指翻转,方才还在叫嚣的大汉瞬息没了呼吸,软绵绵的滑倒在地。
“公子是出来赏月吗?”他规规矩矩站好,露出个标准的微笑。
谢淮嗯了一声,“睡不着,出来走走。”
“哦哦,那您小心脚下。”
眼见着又有几人从一楼大堂包抄上来,顾六手腕猛地一翻,随着他骤然掠出的身形,薄刃如毒蛇出洞般精准刺向几人咽喉。尚未等对方抬手格挡,刀刃已划破皮肉,温热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谢淮跨过躺了横七竖八的尸首,不疾不徐的走向三楼最西户的房间。他抬手敲了敲门,轻声问道:“小姐睡下了吗?”
昭宁很想说,这种情况比住在村里时还要危险,哪里能睡得着。
她示意青黛去开门,让人进来。
二人隔着段距离对话。
“你又来晚了。”昭宁盯着他,不满开口。
这时潜伏在二楼梁上的店小二悄然逼近,找准时机纵身跃上三楼,手中短刀直指谢淮后心。
“去死吧!”
“小心背后!”
两道声音此起彼伏,就在短刀即将刺中的瞬间,谢淮缓缓侧身,同时抬手抓住店小二的手腕,“咔嚓”一声卸了他的胳膊。
店小二吃痛一声,短刀从掌心掉落掉落,谢淮顺势接住,反手插.入他的脖子。
“小姐,没有来晚。”
谢淮目光落在昭宁身上,眸色深如寒潭,勾起的唇角似笑非笑。
“来的刚刚好。”
他走进房间,掩上门,隔绝掉周遭喧嚣,甚是贴心说道:“外面杀戮太重,过于血腥,小姐还是不要看见的好。”
昭宁轻轻哼了一声,算是认可他的说法。
过了没多久,外面再次响起敲门声,这次是顾五的声音:“小姐,已经处理好了,公子正在大堂内审问。”
昭宁起身,道:“青黛,落葵,我们也出去看看。”
三楼的场面尤为激烈,散落的长剑横刀四处可见。
青黛脸色尚可,可落葵实在抖得厉害,她攥住落葵冰凉的手,小声哄道:“若是害怕,你就留在这。”
落葵摇摇头,她要是一个人留下,会更害怕。
谢淮走在昭宁右侧,挡住断的七零八碎的栏杆,走到楼梯口时忽地见人停住脚步。他也跟着停下,余光扫过小公主厌恶的瓷白小脸,唇角浅浅勾起抹弧度。
随后大步上前,唤来京墨清理完挡在楼梯口的尸体,又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解下,铺在沾满斑驳血迹的的木阶上。
昭宁脸色稍缓,这才踩着大氅,蹙眉到了一楼大堂。
别看客栈不大,今夜袭击的人可不少,依这阵仗往日还不知有多少过路旅客遭遇毒手。
还未等荣华和富贵审问完,客栈大门轰地一声就被人从外踹开。身着官府服饰的捕快、弓手和手力从两侧呈包围趋势将他们圈起来,等所有人在看见满屋子的尸体时俱是一愣。
“这……”
捕快跑出客栈,禀报道:“大人,我们来晚了。”
在外等候消息的县尉关岭和司法史周子骁对视一眼,以为是人都没了,慌忙踱步进去查看,哪料看到一地尸体,也是一懵。
关岭还算镇静,拧眉问道:“你们是何人?”
荣华上前一步,行礼道:“回大人,我们是长安人士,是要去蜀郡省亲的,这是我们家公子和小姐。”
富贵在旁解释道:“大人,昨夜我们投宿于这家客栈,想着歇歇脚明日就走,谁知这些贼人竟然半夜想要把我们灭口,还请大人明鉴啊。”
“是啊大人,您可要替我们做主啊。”
二人一唱一和,又有女眷作陪,关岭心中也就放松了警惕,先命人把这些贼子压下去。
楚时章挑眉问道:“大人好像早就知道这是家黑店。”
周子骁叹道:“实不相瞒,往前走约莫八九公里有座清风寨,是个土匪窝,这些人都是清风寨安扎在外用来通风报信的下属。”
清风寨手段残忍,杀害无辜百姓,民怨早已积累许久,县令也欲除之而后快。
近些年为了打探